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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時了。”
喬天涯壓著琴絃,道:“你晝夜顛倒,睡糊塗了,平時不都叫喬天涯嗎?”
“松月生夜涼,風泉滿清聽3,”姚溫玉說:“這名字太寂寞了。”
“我曾經有個朋友,叫作邵風泉,”喬天涯撥動琴絃,琴音錯落,卻沒有彈成曲,“可惜死了。”
姚溫玉聽那琴音凌亂,便道:“你彈琴,他也彈琴嗎?”
“不記得了,”喬天涯說,“但能給你的彈琴的,唯獨我喬天涯而已。”
姚溫玉看向他,道:“當年春月初見,你要教的曲子還沒有教成。”
喬天涯停下來,看著姚溫玉,道:“此刻也不晚。”
* * *
薛修易交代不清楚,那些行商的住處都是空的。闃都進出都要戶籍憑證,都軍守了三日,都沒有找到人,這些在東龍大街上肆意揮霍的商賈們就像是憑空消失了。
孔湫在辦差大院裡收到了薛修卓的請求,他把茶盞放下,思忖片刻,說:“讓他去吧。”
待回信的官吏下去,岑愈在對面說:“此刻讓薛修卓參與此案,只怕不合適。”
“事關內朝,所涉銀兩又大,刑部擬定罪名以後肯定要三司會審,”孔湫重新把茶盞拿起來,“薛修卓是大理寺少卿,既然沒有停職,就有督查權。”
“薛修易到底是他大哥,他該避嫌哪,”岑愈扶著膝,“況且近來彈劾他的摺子越來越多了。”
“不是我說,尋益,都察院也該整治整治了。”孔湫喝了幾口茶,“那日在朝上彈劾薛修易貪汙受賄沒錯,可旁扯到薛修卓就難免有挾帶私怨的意思,你看看那些話,都是沒影的事情。”
“他功績超然,又出身世家,”岑愈道,“恨他的巴不得踩一腳。若是皇上肯在處置薛修易的時候,把他也罵兩句,那也不至於這般群情憤起。”
孔湫嘴裡嘗不出味,他擱下茶盞,沉默片刻,道:“此事本就不該這般直諫。薛修卓稽查田稅,在丹城、蕪城、遄城歸田於民。今年庸城旱災,江青山借糧遇到困難,在闃都求爺爺告奶奶,就是這樣,兩人也沒有碰撥給三城百姓的糧食,百姓都記著他,甚至願意在家中供奉他的長生牌。皇上上回才駁了他繼續追查田稅的摺子,賞了江青山以緩局勢,如今要是因為薛修易這種混賬東西責難薛修卓,三城百姓也不同意。再者,薛修卓和薛修易不睦天下皆知,早就分家了,你們言官要皇上因此把薛修卓革職查辦,皇上倘若照做了,不就是鳥盡弓藏、刻薄寡恩嗎?那薛修易勾結福滿貪汙行賄,皇上立刻命刑部著手審查,也沒有要為薛修卓而保薛修易的意思,該查的查,該殺的殺,不能逼人太甚。”
岑愈聽孔湫的話,是要保薛修卓,便說:“言官進諫,也是怕皇上偏袒薛氏。皇上若是萬事都聽薛修卓的話,是要亂君臣尊卑的呀。再說前些日子,皇上頗寵福滿,福滿一忘乎所以,不就犯錯了?”
孔湫指了指岑愈,道:“不錯,正是因為皇上寵信福滿,福滿才會錯上加錯。這一回,你看得不清楚。我問你,福滿是什麼人?他當初跟蕭馳野交好,卻能為投靠韓丞誘騙蕭馳野進宮,還能為前途性命反殺韓丞——投毒案不了了之,皇上不追究,卻不是傻子。福滿在內朝衙門裡聲望極高,子孫遍地,最重要的是,他還是兩朝權宦,伺候在天子側旁,手裡握著能駁回內閣票子的批紅權。現在皇上正值風茂,可以後呢?留著此等小人在側旁,稍有不慎,輕則傷人身,重則傷國本!皇上不殺他,我也要殺他!”
孔湫說著站起來,踱了兩步。
“沈澤川陳兵北原校場,闃都四萬新兵究竟能撐幾時?須得立刻請大帥出兵勤王。上次大帥出兵青鼠部,軍餉是薛修卓給的,如今再越天妃闕去打中博,軍餉還得向薛修卓開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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