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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澤川,天琛帝親自破例提拔的錦衣衛同知,但是離開了闃都沈澤川就失去了能夠叱吒風雲的根基——在孔嶺眼中,他沒有兵,也沒有人,他僅僅是跟隨著蕭馳野亡命到此的一個附庸,然而附庸是不能跟蕭馳野平起平坐,直呼表字的。
蕭馳野自斟著酒,說:“你拿主意就是了。”
周桂看孔嶺一眼,又看向沈澤川。孔嶺便起身敬酒,說:“久仰同知大名……”
“先生客氣,”沈澤川說,“先生請坐,我們邊喝邊談。”
孔嶺說:“我是大人座下的筆帖雜流,哪能與同知議事?我討了杯酒,能坐在這裡聆聽垂訓,便已經是半生福氣。”
沈澤川唇角微挑,說:“先生實在太過自謙,我聽聞先生在端州時,也曾做過澹臺龍的師爺。邊沙騎兵入境時,澹臺虎主戰,他的作戰策略都是先生擬定的。”
他們才剛進茨州,便已經把底細都打聽出來了。孔嶺心下一沉,說:“我是紙上談兵。”
“可惜澹臺龍死在了沈衛手上,”沈澤川飲酒,“端州也不攻自破。”
沈澤川說得這樣輕飄飄,彷彿端州破了,只是一層紙破了,不值得恨,也不值得怨。
孔嶺神色漸沉,他坐著,半晌後強笑著說:“同知在闃都裡錦衣玉食,哪知道端州城破後的百姓苦楚?從茶石河到敦州,千里白骨無人收。沈衛畏戰,是個鼠輩,倒也沒什麼,可他與沈舟濟設定酒宴掐死了澹臺龍……中博兵敗,我孔成峰能換個主子繼續生活,但是以澹臺龍為首的主戰派全軍覆沒。你說得對,澹臺龍死在沈衛手中太可惜了,他是中博的好兒郎。”
沈澤川說:“先生死裡逃生,憑藉先生的才學,去了闃都也能遇見伯樂。可是先生偏偏留在了茨州,我不明白。”
孔嶺想站起身,可他又不能擅自離席。他只能抬起頭,看著沈澤川,說:“同知不明白,同知怎麼會明白呢?兵燹之災從天而降,把中博變得滿目瘡痍。這裡既沒有名利,也沒有富貴,它興許在同知眼裡就猶如空中破絮,可是對於我等而言,中博仍然有重振之機。”
沈澤川一哂,說:“端州失去了守備營,由一群流匪稱王稱霸。田地荒廢,出城半里就杳無人跡。先生說的重振之機,到底是中博六州的重振之機,還是茨州一城的重振之機?茨州一面意圖與闃都繼續苟且,一面又對離北有求必應,做著這個牆頭草,我確實不明白。”
孔嶺霍然起身,說:“你哪知茨州的不易,中博兵敗後,闃都忙於內鬥,我們屢次上奏求人,卻遲遲沒有回應。茨州的田地開墾是大人躬親打理,耗時三年才有了這個豐收。不錯,茨州確實在闃都與離北之間左右為難,可是離北有難,茨州都是全力相助。同知,說茨州是牆頭草,未免誅心了吧!”
“先生說得是,”沈澤川忽然一改神色,正色道,“我知道茨州有難處,故而特意來此與兩位詳談。我們開門見山,大人不肯放禁軍透過,是忌憚闃都日後的責難。但是如今的局勢已經崩塌,抱守殘缺絕非上策。韓丞設計謀害天子,策安與我離開闃都不是為了逃命,而是為了能夠重拾殘局。太后把持朝政,世家再度封鎖闃都大門,太學還能興盛幾時?中博兵敗後,大人與成峰先生屢次上奏,不正是因為花思謙敷衍了事,才造就中博復興無望嗎?我早在闃都時,就對中博流匪有所耳聞。悍匪不除,中博不穩,先生又怎麼繼續重振中博?篳路藍縷,以啟山林2,我對二位的重振決心很是佩服,只是前路艱辛,何不索性改弦易轍,把中博的事情,交給中博自己解決。”
周桂持著酒,拉住孔嶺,說:“既然同知這般坦率,那麼我也不再繞彎子。我不肯放侯爺透過,確實是因為擔心闃都日後追究罪責,加重茨州的稅收。茨州如果不顧闃都的調令自作主張,只怕日後也會孤掌難鳴。我沒有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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