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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臣自知罪責滔天,在寺中為皇上和太后日夜燈祈,也在為中博茶石一戰中的忠魂烈士們日夜誦經。”沈澤川說得虔誠,又道,“罪臣在寺中種了些菜蔬,託葛叔鬻於早市,換得了幾枚錢。罪臣病已如此,與其拿錢買藥,不如換作福油燈。”
太后長嘆:“你雖有罪,卻也不是罪無可恕。”
鹹德帝疲倦斂眸,說:“小福子如今已死,你可知他素來與誰有過節?”
沈澤川搖頭,低聲說:“罪臣雖斗膽託了福公公買燈,卻從未與福公公見過面、傳過信。”
“那你呢。”鹹德帝示意紀綱,“你說,他平日裡,有沒有提過什麼?”
紀綱不敢直面皇帝,如同尋常雜役一般又驚又怕地回答:“回皇上的話,福公公平日出宮皆為採辦,行程忙碌,多是打發身邊伺候的人見小人。”
鹹德帝聽到此處,似是自嘲,瞥了眼泥塑木雕般的潘如貴。
紀綱接著說:“只有一回,小人在轎前迎福公公時,聽著福公公與左右說什麼殿下惱羞成怒,要尋他麻煩。小人當時著急把置辦福油燈的銀錢交給福公公,故而湊近了許多。只是福公公那日也事務繁忙,便讓小人今日來西苑等著他,這才有了軍爺們見著小人在池邊徘徊一事。”
潘如貴說:“你可聽清楚了,是‘殿下’,不是別的什麼人?”
紀綱連連磕頭,說:“不敢欺瞞皇上,那日集市,見著小人的人有許多,只要問一問,便知小人沒有說假話。”
鹹德帝久不出聲,屋內藥味甚重。太后用帕掩了掩口鼻,傾身過去,對鹹德帝說:“皇上,小福子之死,到底有沒有預謀,不能只聽蕭馳野一面之詞。此案就發生在聖駕幾步之外,若真如此人所言,是楚王要小福子的命,那蕭馳野又何必這樣百般搪塞?”
“皇上。”潘如貴也輕聲說,“小福子命不足惜,若楚王因著私怨殺了他,那倒罷了,只怕事情沒有那麼簡單。皇上出宮的日子少,可小福子出宮的日子多,楚王為何不挑別的日子,非得在今天呢?”
鹹德帝忽然又猛烈地咳嗽起來,他撥開潘如貴的手,自己用帕子擦拭了血跡,誰也不看,說:“建恆乃是朕的親弟弟,他什麼脾性,朕最明白。這案子既然已經如此,就讓紀雷結了。全系小福子狗仗人勢,僭越禮法,惹人怨妒所至。罰阿野在府中禁足半月,罰紀雷和奚固安三月俸祿!潘如貴,你去傳話,說完就讓他們散了吧。”
“這……”潘如貴看向太后。
太后不說話。
鹹德帝便望向太后,言辭懇切:“母后,如今正值多事之秋。秋季將近,邊陲不穩,互市摩擦日漸繁多。離北,啟東,邊郡,都需要安定軍心。此刻追查,若是牽扯眾多,誤傷了邊陲,苦的就是黎明百姓。中博之痛雖已過去,中博之恥卻尚未雪洗。母后,此案不宜久拖,唯恐傷了人心。”
太后面露關切,替鹹德帝掖了被子,說:“皇上病體未愈,卻仍舊操心國事,此乃江山社稷之福。潘如貴,你去吧。”
潘如貴應聲,緩緩退出門去。
太后又說:“依照哀家來看,這沈氏第八子一心悔改,與那沈衛截然不同,是個可以用的孩子。”
鹹德帝說:“他身子不好,怕也擔不了什麼差職,還是待在寺中靜養吧。”
太后卻緩緩放下手,說:“皇上說得在理。可人已經出來了,再這麼無緣無故地打發回去,難免惹人猜疑此案。那豈不是與皇上所求背道而馳?”
鹹德帝便笑了笑,轉頭對沈澤川說:“太后愛重,你日後可要銘記於心,不要赴了你那不忠不孝的父親舊塵。就去錦衣衛吧,十二所輕重不同,自然有你能做的事情。”
沈澤川伏身叩了頭,謝了龍恩。
待人都離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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