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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叔莫怕,自打知道了他是您的徒弟,獄裡邊就上了心。先前的審問看著重,但沒傷著本。廷杖時衝著您的面子,兄弟們多少留了情,二十杖下去也保證他殘不了。只是宮裡邊的刑罰太監個個都是火眼金睛,也沒敢鬆懈太過,虧得花三小姐來得及時,否則潘公公也該起疑心了。”

紀綱發已半白,他垂淚,滿面滄桑,說:“我紀綱來日必報此恩!”

葛青青連忙說:“紀叔!怎可這般想!咱們兄弟還的都是您當年的提攜之恩與救命之情。”他說著又嘆了一口氣,“誰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蕭家二公子這一腳可真是來催命的。紀叔,可還有救嗎?”

紀綱摸著沈澤川的脈象,勉強笑說:“好孩子,阿暮教與他的法子,他做得很好。此時尚不到回天乏術之時,師父在此,吾兒莫怕!”

沈澤川七歲跟著紀綱,和紀暮一同習武。那一套紀家拳起手剛猛,須得佐以紀家心法,非心志堅定者不能修習。紀綱在家時嗜酒如命,教了大的,便忘了小的。紀暮成了兄長,每學一式,便要教弟弟一式。誰知這麼些年下來,沈澤川竟學得很好。

葛青青俯身來看,說:“但到底是年紀小,受此一劫,恐怕身子也要壞了。紀叔,大夫開的藥,我差人重煎了些,您看著能不能喂進去。”

沈澤川燒得唇乾舌燥。

他渾身都疼,彷彿躺在了闃都大道上,被進進出出的馬車碾壓。

疼痛像是無休止的烈火,焚燒著沈澤川的軀體。他在黑暗中夢著大雪飄飛,紀暮的血,天坑的冷,還有在蕭馳野面前生受的這一腳。

紀雷說得對,此刻活著便是受罪。他受了沈衛給的血肉,就要受著這般的罰罪。他頂替了沈衛的惡,成為這世間冤屈忠魂們咆哮的罪人。他戴上了這枷鎖鐐銬,他往後都要負重前行。

可是他不甘心!

牙齒忽然被人撬開,熱流直往喉眼裡衝。藥的苦味浸溼了沈澤川的眼角,他聽到了熟悉的呼喚,強撐著睜開眼。

紀綱給他喂著藥,用粗糙的手指給沈澤川擦著淚,小聲說:“川兒,是師父!”

沈澤川喉間嗚咽,那藥跟淚一併嗆出來。他探指鉤住紀綱的衣角,卻咬緊了牙,怕這是場病中夢。

紀綱面容醜陋,他稍稍偏頭,避著油燈,說:“川兒,休存死志!師父苟活於世,只剩你了。”

沈澤川在這瞬間忍不住淚如泉湧,他轉開目光,盯著漆黑的屋頂,低聲絮語:“師父……”

他在呼呼的風聲中目光漸凝,生出另一股煞意。

“我不死。”他啞聲說,“師父,我不死。”

* * *

次日鹹德帝犒勞三軍,除了城外的離北鐵騎與啟東守備軍,宮中也擺開宴席,率領眾臣宴請軍中統帥。

蕭馳野換了朝服,入座時硬是一掃周遭的文人清秀,身上繡著的獅獸盤雲紋殺出股烈烈之風,可他坐下與人講話時又浪蕩畢現。

周圍埋頭飲酒的文臣不住地拿目光瞧他,所謂虎父無犬子,可怎麼就只有蕭世子得了真傳。

他們心照不宣地挑剔著蕭馳野的一舉一動,只覺得那狂放輕薄的感覺撲面而來,與端坐上座的蕭既明天差地別。

“你也不要置身事外。”陸廣白坐在側旁叮囑道,“皇上既然賞了你,等會兒必定會喚你起來。”

蕭馳野摩挲著掌心核桃,有點精神不濟。

陸廣白側頭看他,說:“昨晚出去跟人吃酒了吧。”

“及時行樂。”蕭馳野坐姿散漫,“稍後若是有人敢項莊舞劍,我便乘著酒興做個御前樊噲,豈不是兩全其美。”

“那倒也行。”陸廣白倒酒,“但是飲酒傷身,你若還想當個好統帥,就改了這毛病。”

“生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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