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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陸廣白在側輔助阿野,你也不必太過擔心。”蕭既明看向沈澤川,“我聽亦梔說,端州戰後你臥床難起,傷得很重。現在離北鐵騎頓減,只有駐紮在洛山的鄔子餘能兼顧端州,如有意外,你就只能向他求援了。”

十二萬離北鐵騎僅剩三萬,大境那麼大,各大戰營留守的兵力不足,調集起來也相當費力。在蕭馳野回來前,沈澤川只有敦州守備軍、錦衣騎外加五千禁軍能用來自保。

沈澤川眉間微皺,問道:“大哥聽見了風聲?”

“以前世家干政,把闃都的龍虎壓在了你看不見的地方,現在,”蕭既明對沈澤川莞爾,“都該顯山露水了。”

* * *

喬天涯滴著蠟油,在燭臺邊緣澆出只兔子,時不時看眼裡間,那裡還坐著高仲雄。

姚溫玉近來總是在奮筆疾書,他睡得時間越來越少,幾次喬天涯挑簾進來,只能看見他伏案到天明。桌案上的紙頁凌亂,側旁的書架卻越堆越滿。

“太學聲助薛延清,是因為他革掉了世家,”姚溫玉說,“十月情況尚且不明,但如果二爺遠征順利,等到十一月,闃都必發檄文。”

高仲雄說:“到時候他們必定要拿沈衛兵敗案做文章。”

“不錯。”姚溫玉的筆蘸了墨,卻沒有落下。

此事難在沈衛兵敗確鑿無疑,除非沈澤川肯黑白顛倒,把沈衛的罪責推到花思謙身上,否則不論如何辯駁,他都要受到口誅筆伐。

“我先前與成峰先生談起此事也無解法,”此刻夜深人靜,高仲雄手臂擱在書桌上,對姚溫玉嘆一聲,“若是把‘沈衛’換作‘紀綱’,大可以聲稱府君是紀綱師父的小兒子,當初在端州遇襲時——”

姚溫玉擺手,道:“當初蕭既明支援端州,親自核查的府君身份,後來錦衣衛到敦州細查,府君在沈氏宗譜上有名字。況且府君肖似母親,闃都總有舊人還記得白茶風姿。”

“那這可怎麼辦?”高仲雄說,“到時候檄文一出,煽動四方百姓群情激奮,於我們而言就是出師不利。”

姚溫玉幾度想要下筆,都沒有動。墨滴在紙間,他說:“容我想想。”

時候不早了,高仲雄不便再耽擱姚溫玉休息。他站起來準備要走,又看姚溫玉沉思不語,就勸道:“車到山前必有路,你看六州百姓原先也不肯認府君,如今不還是心悅誠服了嗎?可見此事有解!”

“那是府君守城門,肯與六州共患難。”姚溫玉擱了筆,“夜深了,你早些回去吧,明日再談不遲。”

高仲雄就行禮告退。

珠簾輕晃,喬天涯手裡的蠟都要燃盡了,見姚溫玉沒動,便道:“府君出身建興王府不假,府君在六州開墾荒地,推行黃冊也不假,”蠟油一滴滴地覆蓋燭臺,他狀若不經般的繼續說,“可是女帝出身是真是假就不好說了。”

姚溫玉靈思一動,轉過頭來。

“下棋這回事,”喬天涯把這根蠟吹掉了,“要先發制人。”

* * *

闃都九月悶熱,岑愈下朝後在宮門口見到了陳珍。他走上前去,驚疑地說:“平時不見你,今日專門在此等候我,可是有事要說?”

陳珍聞言抬起手臂,示意岑愈先上自己的馬車。待兩個人坐定後,他才摸了摸蓄起的美須,道:“我找你,是想探探口風。一個月前八大營徵召新兵,收納八城青壯,如今已有四萬人。這四萬都軍,泊然是什麼打算?”

岑愈攬袖,奇怪道:“那你尋他就是了,都將安排本就由你們兵部舉薦,怎麼,沒人選?”

“我擔任兵部尚書將近三十年,不論是永宜四將還是鹹德四將,可都經過我的保舉,我怎麼會沒有人選?”陳珍略顯為難,“只是此次情況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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