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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年,你從來不曾真正地進入過九天門,你根本不明白‘君父’意味著什麼。一旦坐在這個位置,便是天下共主。君父是成全別人的人,而我如今就是君父。我說成全你,這是天賜恩惠。父親當年稱你為劍,全天下皆以為是無上誇讚,其實我們心知肚明,這只不過是嘲弄罷了,你在他心中,連做人的資格也沒有。”
淨霖抵籠不語。
雲生邁出幾步,他華袍金奢,拖在身後迤邐而行。他圍著這籠子,猶如觀賞著一頭奇珍異獸。
“上天將你生成了這個模樣,我便知曉有一日必遇情劫。我屢次勸父親未雨綢繆,他卻篤定你翻不出浪濤。人若久居高處,便會疏於防備。他剛愎自用不聽勸誡,果真在你手中斷了性命。你殺父弒君,罪惡滔天,可就我之見,這又何嘗不是在替天行道?父親已經老了,他天資受限,大成之境對於他而言譬如水月鏡花。他哪能夠得著。他不過是藉著‘君父’之名殺了一批又一批的無辜稚兒填補修為。你直到今天也不明白自己的用途,你與血海一般無二,皆是父親的踏腳石。亂世多殺生,血水渡城牆。你的名越正,他的名便越正。你不是九天門的劍,你只不過是他一個人的劍。你所求的道義也不是天下正道,你只不過是個為虎作倀的偽道。淨霖,你殺他,他殺你,你們倆人這般才算的上是真父子!”
淨霖突然說:“他要殺人填靈,尋找稚兒須得有個心腹之人去做,我曾得證詞說此人乃是個‘手攜摺扇’的人。”
“東君出身血海。”雲生說,“父親叫他殺人,這是意料之中。”
“他無心。”淨霖眸中漆深,“若要做惡,必定做得滴水不漏,一個都不會放過。他又深知自己身份特殊,一言一行必會遭人揣摩,所以行事謹慎,絕不會堂而皇之地殺人。”
“你心裡自有人選。”雲生掌中陰陽珠磕碰著發出聲音。
“你好修飾,本相為鏡,擅仿人形。”淨霖說道。
“你無憑無據。”雲生笑看他,“這般急著死?”
“你屢次勸誡父親防患於未然,他並非不聽,而是交給你來做。斷情絕欲的咒術生長在我軀體之內,它藏得這般隱蔽,皆是因為它與我朝夕不離。”淨霖冷靜自若。
“唯有咽泉劍與你朝夕不離。”雲生說,“咽泉劍鞘卻是瀾海所造。”
“是了。”淨霖說道。
“所以你懷疑瀾海。”雲生迅速接道。
“無憑無據。”淨霖不急不慢,“你這般著急做什麼?劍鞘是瀾海所造確實不假,劍穗卻是你送的阿物兒。”
雲生踱步,說:“我送出去的玩意那般多,若是出了事,各個都要怪在我頭上嗎?”
“你掌管門內事務,替父親做了丹藥。那丹藥呈給我們吃,不過是掩人耳目,其初衷是餵給清遙。清遙藏身門中,每日所需血肉供應不夠,為了不叫她露出原形,便日日喂著那丹藥。東君從來不要,恐怕便是從其中窺出些端倪。瀾海久在院中,又與清遙為伴,你做不乾淨,他察覺了。”淨霖停頓片刻,說,“你殺了他。”
“他有雷霆天錘,我怎打得過他呢?”雲生轉動著陰陽珠,“到了此刻你也捨不得猜父親,父子情深至此,我好生感動。”
“你殺了他。”淨霖重複著說道。
雲生豎指噤聲,說:“不要這般說我,淨霖,我素來不會真刀真槍上場的,殺他的人是父親。”
“是你啊。”淨霖微微前傾,眸中越漸深若寒潭,“你慌張畏懼——你是不是還曾經跪在他面前哀聲求過他,要他放你一馬。可是他不從,他要問明白,你是父親的狗,你最怕的就是坦白,因為你膽敢說出父親,死的人便是你。”
雲生溫潤之下終露獠牙,他喉間滾動一下,對著籠說:“是他跪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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