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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聖上自寧王殿下去世後，對宋氏兄妹有求必應，一句都不曾駁回，你沒看出來？&rdo;裴放低聲道：&ldo;識時務者為俊傑，再爭下去，聖上又要懷疑你我有私心！&rdo;

李重耳沉默片刻。陽光下的俊秀面龐，一向明朗如碧空，如今卻少有地染了濃重陰雲。

&ldo;太尉，我一直有一句話想請教：正義重要，還是時勢重要？&rdo;

裴放微微一凜，抬眼望向李重耳，那少年雙眸湛然，神情寧定，倒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ldo;自然是以義為先。……但當時勢不允準時，不妨圓融變通一下，照樣可以取義。&rdo;

&ldo;若在這個過程中，犧牲了無辜呢？&rdo;李重耳緊追一句：&ldo;縱使最終結局圓滿，是否心中也會覺得有點羞慚？&rdo;

裴放捋了捋頜下長須，淡淡微笑一下。&ldo;孩子，你想問什麼？&rdo;

&ldo;太尉，你是我的前輩，更是我的恩師，我對你素來敬愛，從無二心。&rdo;李重耳雙手鄭重一拱：

&ldo;但是如今很想知道，當年東宮之變，太尉捨棄了自己的立場，是怎樣想的？&rdo;

再持重的老臣，聞聽此言，也禁不住面色劇變。裴放雙眸閃動，飛快地向左右望望，捻須沉吟片刻，愈發放低了聲音：

&ldo;你我忘年之交，我也不妨直言。當年澹臺詠盡忠職守，最終卻是無端被害，我若一味愚忠，重蹈他的覆轍，又有什麼意義？倒不如棄暗投明，輔佐明君。聖上是個明君，你難道有異議麼？&rdo;

這話並不是問話，語聲甚是和緩，卻令李重耳心中一震。

在他幼年時候，當然認定父親是個明君，但是近些年，許多事情讓他不能違心地道出明君二字。

只是這番心思，自然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ldo;你不識得當年的太子，自然不懂得老夫的選擇。那個人，性情貪婪，傲慢，在先帝面前恭順謙卑，在群臣面前又是另一副嘴臉，打壓異己，結黨營私，都是他常乾的勾當。我跟隨他多年，豈有不知？更不用說搜羅美色、珍寶……&rdo;

裴放搖頭太息一陣，雙手朝著齊光殿方向，肅穆一拱：

&ldo;而聖上英明神武，戰功赫赫，除了排行次之，哪點都比他強，我為什麼不支援聖上？須知有當年東宮之變，才有現在的你，不然殿下有沒有機會成年，都很難說啊！&rdo;

這番話，與母親陰鳳儀對李重耳所言，一模一樣。

世間就是這樣，什麼是善，什麼是惡？眾生不過如此，對自己有利的就是善，不利的就是惡！

李重耳也拱一拱手，不動聲色地轉了話題：&ldo;那麼，如今太尉功成名就，還會如此趨吉避兇麼？若是時勢逼人，須在家國和異國之間搖擺，太尉教教我，該做什麼選擇呢？&rdo;

&ldo;殿下這是什麼意思，老夫真的不懂了。&rdo;裴放微微蹙眉，打量著李重耳的神色：

&ldo;老夫擇定明主以來，忠君報國，無一日不放在心上，朝中屢屢因此忤逆聖上心意，與群臣爭執，殿下也都看在眼裡吧？&rdo;

四目相對，各自滿懷探究，卻都是眸光凌厲，精光湛亮，並無絲毫迴避。

姑射軍糧失陷一案，裴放是排除不掉的嫌疑人，始終令李重耳抱著疑慮。自從知道東宮之變中他棄太子而倒戈，更加懷疑了三分。雄川霸川一戰，至關重要，若是他再動手腳，國家覆亡只在頃刻之間。

然而此時一番試探，看他神情坦然，毫無忐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