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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張仰起的面孔上，神情各異，有驚惶，有絕望，看在蓮生的眼裡，個個都寫著淒涼。

這與戰陣中的千軍萬馬不同，已經不是兇殘的敵人，而是鮮活的眾生，卻轉瞬間就要血濺當地，還要被砌進那所謂的京觀裡，繼生前的慘酷之後，永遠承受死後的屈辱。她從沒有聽說過這個，也不想聽說這個，一時間只恨自己也身在這個施虐的隊伍，手上彷彿已經染滿無辜者的鮮血。

&ldo;太殘忍了……明明已經降服，還要大加殺戮，你的良心不受責麼？強不凌弱，勇者不欺手無寸鐵之人，你知道麼，你算什麼？&rdo;

李重耳蹙起了眉頭。&ldo;你也曾衝鋒陷陣，也曾斬將殺敵，那一個個死在你槍下的冤魂，又算什麼？&rdo;

&ldo;我殺的是威脅我性命的強敵，卻不是已經投降歸順的弱者！&rdo;

&ldo;他們算是什麼弱者？&rdo;李重耳也氣往上撞，手向階下一揮，吼了起來：&ldo;個個都是夏國的虎狼。此時扮作可憐相，焉知每個人的身上，背負了多少大涼的血債！我不殺他們，就是放虎歸山，怎對得起我大涼的軍民百姓？&rdo;

&ldo;將軍！&rdo;

階下忽然有人高喊，聲音中有幾分膽怯，但更多的是豁出去的堅決：

&ldo;我等……亦是大涼的百姓。&rdo;

兩旁軍士齊聲喝阻。幾名負責看守的軍士嚇得不輕，即時上前毆打那個降卒，卻被李重耳揮手止住：&ldo;讓他講。&rdo;

那降卒抬起頭，是個面目黝黑，滿臉虯髯的漢子，衣衫襤褸，一頭一身的血汙，仍不減慷慨豪邁之氣：&ldo;小人本是姑射良民，西城門外破車溝人氏，去年姑射失陷於夏國之手，周圍諸縣百姓全部淪為夏國奴婢，我等壯健男丁，被拉去軍中做苦役。&rdo;

他膝行向前，仰起脖頸，露出頸下兩個可怖的血洞：

&ldo;將軍可曾看見這個傷口？乃是夏軍的虎狼暴行，用皮索穿了我們的鎖骨，人連在一處，以免逃亡。上月發兵隴安，才解了皮索，驅趕我們為先行，後退者當即斬首，小人三個鄉鄰，都這樣死於夏軍刀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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