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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信為何對枯樹有特殊的情感,甚至以之作為家族命運的象徵呢?接下來的第三段描寫可以看作是一種回答。本段透過對比描寫表現了奇醜形異之樹所蘊含的生命力量和高木良樹輕易被搖撼的現實。先寫奇醜形異之樹的命運,它們的外形真是醜陋:彎曲臃腫,盤旋扭結,低矮如熊虎顧盼,倒伏如魚龍起伏,節如山連,紋如水湊。具有這樣天然特質的樹木在巧匠眼裡卻是罕見的藝術品,令他們驚詫不已、眼花繚亂。經過一番雕琢,剷平樹皮,去掉疙瘩,便成為一件美輪美奐的樹雕作品。只見這樹雕繁花滿枝,如重重碎錦,又如片片真花,枝葉紛披,散亂如霞。再寫高木良樹的命運,松子、古度、平仲、君遷之類高大挺拔的良木,甚至被冠以“大夫”“將軍”等美稱,最終卻逃不過苔菌埋壓、鳥蟲剝啄的命運,往往被風霜雨露侵襲而枯亡。在巧匠的手下,枯木煥發出新鮮的生命力,這難道不是莊子所講的“無用之用”嗎?
庾信著意枯樹、賦寫枯樹,是因為樹與人類生活的關係極為密切,第四段便舉例說明這一點。作者先舉出東西南北以樹命名的地方,其中楊葉關、梅根冶都是熟知的江南地名。樹與文學的親密關係更是由來已久。此處舉前代淮南小山與劉琨的詩文,說明樹的形象已成為文學中表達隱逸志趣和羈旅情懷的慣用方式。同時,細柳營、桃林塞則是文學中能讓人產生美好聯想的名字。
最後一段,落實到枯樹與自身命運的關係上。以樹木移植後的朽壞象徵自己由南入北的際遇。“拔本垂淚,傷根瀝血”賦予樹以人的情感,其中還蘊藏著典故。傳說曹操修築建始殿時,濯龍苑的樹被砍伐後流出血來,又挖掘移植梨樹,樹根亦流血。樹木因移植而遠離了原本的土壤,命運與人的飄零離別相類似。“火入空心”幾句,寫樹木遭火災後斷裂倒折,坍倒碎裂,鳥蟲鑽穴,妖魅出沒,營造了荒涼頹敗的景象。枯樹的命運與庾信的命運恰成映照。庾信因國遭大難而出使西魏,誰料不但未能救國,反而在亂世中屈身出仕。《朝野僉載》卷六雲:“梁庾信從南朝初至北方,文士多輕之。信將《枯樹賦》以示之,於後無敢言者。”可見初入北方的他尚未得到信任,而“沉淪窮巷,蕪沒荊扉”也暗示出他曾受到冷遇的一段時光,處在這種境遇中,庾信很自然地感慨人如枯樹般搖落變衰。他遂引用《淮南子》中“木葉落,長年悲”這句話來表達此刻的心境。嗟嘆枯樹命運就是感嘆自己的命運,自然也對殷仲文顧槐而嘆的故事有強烈的共鳴。末尾吟歌部分,以“建章三月火”象徵侯景於太清三年三月攻陷臺城,“黃河萬里槎”以漢代張騫乘槎出使西域比喻自己出使西魏。“金谷樹”和“一縣花”的典故則是說自己若不能像石崇那樣擁有“金谷滿園樹”般的逸樂生活(庾信《春賦》曾以“河陽一縣並是花,金谷從來滿園樹”比喻在梁朝宮中的歡娛生活),也要像河陽令潘岳那樣,滿城種桃樹、賞桃花,意在表明樹的生命已經與自己的生命融為一體,樹的精神氣質也代表著庾信本人的精神氣質。最後巧妙援引桓溫撫柳感嘆“樹猶如此,人何以堪”的典故來答覆吟歌,表達“於我心有慼慼焉”之意,同時也與開頭殷仲文顧槐而嘆的典故相呼應。以這兩個最為人熟知的人與樹的典故開始並結束,使這篇賦渾然一體。
《枯樹賦》通篇以象徵的手法發掘樹的文化內涵,嗟嘆亂世中知識分子如枯樹般的命運,是將樹的生命精神與人的生命精神熔為一爐的不可多得的佳作。賦中自如地嵌入有關樹的典故,既自然灑脫地表達了作者的志趣,又豐富了樹的人文內涵,彰顯出雋永含蓄的文學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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