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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枯坐禪房數日,從晝到夜,只覺天地之間似乎連這空門也不肯容他。
明悟是由她而起,她不在了,他的道又何求?若參不透,又如何放下?
扈長蘅如墜迷障之中,佛旨佛語再難入心。
他改變了心中願景。
他願學阿難尊者,承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淋。他願接受世間所有艱辛、痛苦與磨礪……
不求來世遇見,不求結緣,更不求廝守,只求她平安喜樂地活著,活在這世上。
最後還是仰賴慈航法師為他指點迷津,教他勘破生死……
但真正放下是在這南州之地與她相見的那一剎那。
她還活著,那便好。
扈長蘅合掌道:「勞檀越掛懷,已無大礙。」
姜佛桑算是明知故問,畢竟就是她安排人診治的。
也虧著那毒並不刁鑽,又有汶叟及時為他設法解毒,雖看上去面色蒼白,性命之憂卻是沒有。倒是汶叟自己傷勢頗重,還需時日調養。
本想接著問問他吃住可還習慣,又覺跟個出家人說這些沒必要。
遂改口:「你覺得南州如何?」
扈長蘅如實答:「依山帶水,風土宜人。」
姜佛桑輕笑。想到他當初說的宜居之地。
而今的南州偃革倒戈、海不揚波,應當還算宜居,但已不可能成為兩人的世外桃源。
一個身在空門,一個深陷紅塵,客套不宜,也無舊再敘,就這麼漫無目的地閒走著。
不一會兒到了浴日亭。
兩人登上去,極目遠眺了會兒,姜佛桑忽然開口:「你說這天上當真有神佛嗎?」
「或許有,或許沒有。」
這個回答出乎姜佛桑的意料。
還以為他既入佛門,必以苦集滅諦為念、終身侍奉佛祖……
「若是沒有,你奉的佛、求的道,不就成了笑話?」
「佛在心中,道在腳下。」
姜佛桑挑眉:「佛在靈山莫遠求,靈山就在汝心頭;人人有個靈山塔,好向靈山塔下修……是此意否?那這般說來,豈非人人都是佛陀。」
扈長蘅仔細品了品這話,頷首。
姜佛桑道知道他本意是指人所追求的平和安寧無法從別人或者別處獲得,覺悟的世界就在自己內心。
佯裝不懂,嘆了一聲:「看來人成了佛陀也還是累,不然飛來寺香火豈會如此鼎盛?心裡裝得太多、所求太多,做人做佛陀並無兩樣。」
扈長蘅遲疑了一下,道:「慈航法師曾有一言遺我:執於一念,將受困於一念;一念放下,會自在於心間。檀越你……」
「我知你想說什麼,這些話我聽得太多,已是聽膩了。」姜佛桑轉身,看著不遠處被綠樹紅花掩映著的一面幡,「我意已決,不必相勸。我也知你視我如行泥沼,佛法慈悲,願渡天下苦難人,所以你也想渡我點化我,是也不是?」
不等扈長蘅回答,她話鋒一轉,手指那面幡,問:「風吹幡動,一僧說是風動,一僧說是幡動,慧能法師卻言風幡非動、動自心耳。那麼究竟是風動?幡動?還是心動?」
扈長蘅未語。
「二僧皆欲證明自己才是對的。不管是風動還是幡動,其實都有道理,但誰是完全正確?即便是慧能大師所給出的答案也未必就是唯一的答案。這種爭論本身並無意義,更多是為說服他人同時也為滿足好勝之心。無心便不會有這些爭論,你們佛門中人要修去的不就是此種心?那又何必非要勸服我。」
轉頭望著他;「我聽聞這世間至堅者莫過於一顆修行之心,它不會被任何外力和苦難所摧折。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咱們都是修行者,你於佛寺修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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