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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性太好了。

謝瑛這個時候才想起來，他是高昌國的使臣，三年前曾在京中住過一段時日，雲彥作為弘文館的校書郎，與他聯合編纂異地民情錄，有三個月是同吃同住，謝瑛去弘文館給雲彥送吃食，經常看見他。

&ldo;太巧了，方才我還碰到了沈靜林沈大人，還有薛娘子，他們兩人兒子都會叫阿耶阿孃了。

你們呢，是兒子還是女兒?幾歲了，帶過來了嗎?&rdo;

他很熱情，一股腦問了許多，卻沒察覺雲彥和謝瑛都在沉默。

謝瑛想開口，雲彥先他一步，啟唇說道。

&ldo;我們還沒有孩子。&rdo;

那人奧了聲，熟絡的勸解：&ldo;無妨，時日久了，孩子便自然而然來了，不需著急。&rdo;

薛娘子眼見著他弄巧成拙，不由急的連連跺腳，將孩子往沈靜林身上一摁，&ldo;你看好坦哥兒，我過去一下。&rdo;

說罷，提起裙袍小跑著衝上前。

上回見面還是在沈家，謝瑛為著薛娘子和沈靜林的弄璋之喜，去送賀禮，那會兒她和雲彥已經和離。

薛娘子給謝瑛使了個眼色，又衝著使臣笑著開口：&ldo;你不是要去看大儺唱詞嗎，走，沈郎正好得空，與你邊說邊聊。&rdo;

她想趕緊支開這人，省的待會兒陛下前來，看到這一幕後勃然動怒。

可這人認準了雲彥，不以為意道：&ldo;我跟著雲六郎聽解說也一樣，不勞薛娘子費力了。&rdo;

&ldo;大人，沈郎等你好久，你且去應他一聲才對。&rdo;薛娘子心急如焚，此等場合又不好公然攤開去講，畢竟在任何人看來，謝瑛與雲彥和離，轉而投入聖人懷抱，大有君奪臣妻的意味，容易引人非議。

謝瑛見狀欲配合薛娘子之舉，偷偷離開。

不料那使臣忽然抽風，看她要走，心急之下衝過去便要攔她，只以為雲六郎也會跟著走，哪裡想到自己動作突兀，幅度太大，一腳抬起，不提防被什麼絆了下，踉蹌著撲倒。

謝瑛被狠狠推了把，熙攘人群裡，她找不到支撐，眼看就要跌到。

與此同時，周瑄在眾人簇擁下，緩步走來，一眼，看見雪白披風裹著的謝瑛，柔軟的腰肢向後折開弧度，他蹙眉欲衝上前去。

然未待行動，便見有另外一人眼疾手快，攔腰抱住謝瑛，兜帽沿著烏髮垂落，泠泠步搖散開細碎的光，她的一雙手臂，出於本能抓著那人的衣襟，扯了下，襟扣崩開一顆。

任誰看了，都覺得兩人是檀郎謝女，天作之合。

周瑄冷了眉眼，陰鷙幽深的眼底漸漸泛起濃霧，他站在原地，金線滾邊的狐裘大氅垂在腳踝，手指攥至發白髮緊。

隔著重重人群，墊腳四處尋找的顧九章陡然一愣，他搓了搓臉，眯起眼往明火處觀望。

待看清斜對面佇立的森冷聖人，他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而全然不知被盯上的兩人，還在互相揪著彼此。

喧鬧的大儺來到高/潮，齊齊吟出的頌語仿若擊破半空，一點點與烏雲纏繞裹挾，最終愈壓愈低，黑壓壓的雲彩凝結著霜冷，聽到轟隆一聲悶雷。

那雲彩瞬間洩開口子，紛紛揚揚灑落雪花。

睫毛微涼，謝瑛忙鬆了手，覺出後腰仍被箍住，她掙了下。

雲彥卻沒鬆開，他神情惶然，眉目戚冷，清瘦的身軀彎出一道淺弧，掌腹慢慢攀升熱度，謝瑛站直了自己，想反手把他扯開，雲彥慢慢收斂力度，手臂垂落下去。

&ldo;阿瑛，我不該罵恬姐兒。&rdo;

風乍起，與雷聲交融，凌厲而又劇烈，很快吞噬了雲彥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