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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有一天,他負傷回到家,看我在院裡拉弓射箭,竟然對朝暉說‘真羨慕阿野’。”
“我以為父親和大哥都不會痛,也不會倒,他們流血不流淚。但是大哥成婚那一天,他喝得爛醉,那麼穩重的人,卻小心翼翼地接過大嫂的手,像是已經預料到日後,對著大嫂紅了眼眶。他把家人看作珍寶,他也會害怕的。”
“我沒有什麼地方比大哥好,如果真的要說,我僅僅是佔了父親給的好體格。”蕭馳野握緊沈澤川,“我以前也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對著大嫂紅眼眶,現在我明白了。”
第105章 狡詐
雷常鳴到達茨州百里外的山地, 天下起了小雨。他沒有貿然進軍, 而是據地休息,開始安營紮寨。
“這是要打持久戰的意思, ”澹臺虎蹲在草叢裡, 看著下邊, “他把隊伍拖這麼長,叫人根本看不出有多少兵馬。”
“但是他們把灶起得密密麻麻, 我看著就怕。”丁桃在雷常鳴駐兵的地方畫了個圈, “我去沿途的鎮子打探訊息,都說他此次帶的人確實有四萬多, 他們路上把靠近茨州這片的流匪都吃掉了。”
“真假摻半才能讓人無法辨析, ”蕭馳野起身, 撥開帶水的枝葉,“他若是真的有那麼多人,何必再繼續招降納叛?一支要打仗的隊伍,最怕的就是臨時填充, 那會被迫打亂軍士之間一直以來的配合, 讓一股狼虎之師變成烏合之眾。”
“我也是這麼猜測的, ”澹臺虎隨著蕭馳野走出林子,“他越是想要別人知道他有四萬人,實際上就越是心虛。主子,他是在怕我們。”
蕭馳野在小雨裡脫掉了披風,扔給後邊的丁桃。他一邊掛著刀,一邊看著澹臺虎, 說:“他若是害怕,就不會來了。他這是借勢恐嚇,看咱們是闃都出來的,想要嚇唬我們。”
南林獵場沒有打起來,那是戚竹音帶著啟東守備軍壓下去的叛亂,明面上看著跟蕭馳野沒有關係。禁軍從前在闃都叫八大營看得低,像是廢了,這幾年雖然接管了闃都巡防,但那都是權力更迭下的替換。他們沒有打過像樣的仗,他們和蕭馳野一起,被雷常鳴看作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
“他輕敵,那是我們的優勢,但我們自己若是也跟著輕敵,那就是活該捱打。雷常鳴不是普通人,他在中博東南方能稱一霸,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蕭馳野翻身上了馬,拎著韁繩說,“澹臺虎,六年前你從燈州逃到了闃都,現如今我們已經回來了,我問你,你還記不記得你帶著兵馬入戶禁軍時我說過的話?”
澹臺虎眼睛上落了雨,他仰頭看著蕭馳野,說:“卑職一刻都不敢忘,主子說國恥猶未雪,家仇尚未報!”
“不錯,”蕭馳野勒馬抬眸,看著雨裡烏壓壓的人頭,沉聲說,“邊沙人在中博屠掉了幾座城,離北鐵騎和啟東守備軍打跑了他們,可這仇報了嗎?這對於邊沙騎兵而言不過是跑了場消遣的馬!闃都裡怎麼傳的?他們說寧做一條狗,不為中博郎!中博在屠刀下受的恥辱,如今能拱手讓給別人去洗嗎?我們徹夜不休地馳騁在夢裡,此刻雷常鳴就是擋住你我的阻礙,跟邊沙騎兵再戰的機會就在眼前——要輸嗎?”
勝敗乃兵家常事,但是沒有一支軍隊情願永遠地輸下去。這六年裡,他們從一盤散沙的蜂營蟻隊變成了訓練有素的堅甲利兵,禁軍就好比是蕭馳野的側影,他們一起被埋進了金色的塵沙裡,成為大週數萬雄師夾縫裡不值一提的螻蟻。過去別人怎樣形容他們都可以,頂著廢物的罵名都可以,他們終將從砂礫裡露出鋒刃。
勁風霍然吹展了旗幟,澹臺虎緊抿著唇線,聲說:“要贏。”
雨聲倏地轉為急促。
澹臺虎粗魯地擦著眼睛,在背後逐漸形成浪潮的喊聲裡嘶啞地說道:“要贏!”
要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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