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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麼都不想做。”蕭馳野說著抬指虛虛地點了點沈澤川的眼睛,“強顏歡笑也沒必要, 咱們也算是生死之交, 逞這個強沒意思。你方寸已亂, 怕了吧。”

沈澤川說:“那還差點。”

蕭馳野顛倒了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桌面,他說:“既然紀綱是你的師父,那麼以葛青青為首的一眾錦衣衛當初留你一條命,就成了情理之中的事情。”

“你疑心深重。”沈澤川看著那桌面積累的褐色油汙,“那一腳沒踹死人, 便起了疑,多次試探,還真是鍥而不捨。”

“我的優點就那麼幾個。”蕭馳野說,“全用在你身上了。”

“既然是同門,”沈澤川說,“不報師名說不過去吧?”

蕭馳野百無聊賴地把筷子扔回筒裡,說:“先叫聲師兄來聽一聽。”

沈澤川不吭聲。

蕭馳野說:“紀綱也算條漢子,我派人去端州打聽,別人都以為他燒死了——小福子是不是他殺的?”

“不是。”沈澤川把筷子筒扶正,“我師父已經年邁,哪會殺生呢?”

這時起了些風,兩個人誰也沒動。

蕭馳野說:“你像是什麼也沒做,我卻覺得你什麼都做了。”

“不論我做沒做,你們都不會放過我。”沈澤川撐著凳子,轉向蕭馳野,緩緩笑起來,溫聲說,“那我何不把壞事都做盡了,讓你恨也有個理由。”

翌日。

蕭馳野入了宮,才知道魏嬪死了。

李建恆已換了裝束,他這幾日哭得憔悴,坐在高位上說:“說是滑了腳,跌進了井裡,直到昨晚才找到屍身。”

這腳也滑得太巧。

李建恆見左右無人,才小聲問:“策安,難道是你……”

蕭馳野搖頭。

李建恆似是放下心來,他在位置上坐立不安,說:“我如今住在了宮裡,晚上一睜眼,就能見著內宦,讓人怪怕的。以前他們都把潘如貴叫老祖宗,如今老祖宗還在獄裡關著呢!策安,你說他們會不會恨著我……”

他抱怨一通,都是害怕的意思。最後讓蕭馳野調過禁軍,先替了宮中的巡防要務。

蕭馳野自然不會拒絕,又待了片刻,聽著李建恆說:“離北傳信來,說離北王與你大哥正在路上。策安,過幾日你就能見著他們了。”

李建恆有些討好,他在即將成為這天下之主時,竟然要比過去更加怯弱。那不可一世的氣焰似乎在秋獵裡被磨掉了,他已經明白了到底誰才是強權。

蕭馳野沒打算要封賞,他的心願李建恆最清楚不過。可是直到今天,李建恆也沒有開口提過放他回離北的話。

蕭馳野面不改色,心卻沉了沉。

五日後,離北王入闃都。

那日秋雨綿綿,蕭馳野一早就打馬出城,站在當年送人的亭子,等了兩個時辰,終於看見天際飛出幾隻鷹。

他肩頭的“猛”霎時亢奮,衝入雨中與兄弟姐妹盤旋敘舊。

雨中鐵騎直奔而來,猶如一道濃墨畫在水中,盪到了蕭馳野跟前。他不等鐵騎奔近,先翻出亭子,在雨中迎了上去。

“爹!”

蕭既明在馬上哈哈一笑,對前邊的父親說:“他現在看著人高馬大,可是一見著爹,就露了原形。”

蕭方旭摘掉了自己的斗笠,俯身扣在了蕭馳野的頭上,端詳了一會兒,說:“長高了。”

蕭馳野露齒一笑,說:“那是,大哥都要矮我半頭呢!”

“得意了。”蕭既明說,“自打長過了我,年年見面都要提一次。”

蕭方旭讓朝暉牽著馬,自己翻身下去,抬臂猛地抱了把小兒子,重重地拍了拍他的後背,說:“傻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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