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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將我帶到這個位置,這裡卻沒有人願意講道理。太后指使韓丞,韓丞又暗示福滿,他們都想殺我。”李劍霆抬臂,把額間的花鈿擦得一片通紅,“皇帝不可以還手嗎?我不殺他們,就是死啊。”她轉過身,“我們小心謹慎地待在籠子裡,縱使雄心萬丈,也沒有那個權力,更沒有那個時間。”
李劍霆很白,這是在薛府內養出來的假象,在這層衣裳底下,她遍體鱗傷。當她站到這裡,就是李劍霆,沒有人會詢問靈婷的去向,彷彿靈婷就是該死。
“這世間人殺人其實不需要律法,男人強壯的身軀碾碎了我的骨頭,我掉在地上,”李劍霆回首,對薛修卓說,“路過的人都覺得髒,沒有任何人會追究他們,好像是我心甘情願躺在那裡,死掉一次就應該被視如棄履,不能再站在人前。”
銅鐘的撞擊聲愈漸延長,雨水漫過兩個人的袍擺,天陰沉沉到看不清殿宇。
李劍霆譏諷道:“那是我的錯嗎?老師,我聽從書本的教誨,甚至沒有殺了那些渣滓。你帶我離開香芸坊的那日,我以為我會報復,可你教給我仁義道德。我待在這爛透的王宮裡需要忍耐,在這數年裡沒有一刻荒廢。我追趕著所有人,最終我們還是一無所有。”
她胸口起伏,有太多事情不甘心,在那極端的忍耐裡,她終於爆發出來。
李劍霆指著這雙眼睛,說:“我不靠這雙眼睛而活,我不像任何人,我是李劍霆。”她猛然摘掉髮間的金釵,扔進雨中,輕蔑地說:“去他媽的賢良恭淑,我是個皇帝,我是李氏最後的皇帝!”
驚雷炸響在天穹,把雨中每個人的面容都照得雪白。李劍霆脫掉溼透的氅衣,甚至扯掉了繁瑣的髮釵,寒聲說:“我與大周共存亡。”
* * *
闃都有八個城門,如今全部封鎖。牆頭的機拓“咔咔”挪動,原八大營的軍備庫都空了,牆垛間密密麻麻的排滿弓箭,中博守備軍主攻正東門。
“大夫人坐鎮啟東,江萬霄回不來,”姚溫玉喘息微促,他撐著床沿,對沈澤川說,“前路已開,我在這裡,待府君凱旋。”
沈澤川摘下自己的仰山雪,擱到姚溫玉的手邊,說:“我把此刀託付與你,待回來時,你再還我。”
姚溫玉惆悵地笑了笑,道:“何苦為難我。”
“洵兒尚在茨州,”沈澤川眼神微黯,“你還是先生。”
姚溫玉只能說:“元琢盡力而為。”
費盛替沈澤川拿掉氅衣,沈澤川退後兩步,再跟姚溫玉對視片刻,一言不發地轉身出帳了。費盛隨手收拾帳子時拿到了姚溫玉的帕子,發現他的帕子血溼一片。
帳外溼雪密集,風來遽然。
沈澤川邁步下階,兩側禁軍目不轉睛。他在行走間繫緊臂縛,在跟澹臺虎擦肩而過時,只聽澹臺虎仰頸暴喝:“今夜殺進闃都,從此天下順勢而定。府君身先士卒,我等必以肝膽相照!”
守備軍隨同禁軍整齊砸向胸口,聲蓋雷響:“我等必以肝膽相照!”
羅牧聽見了吼聲,他在瓢潑大雨裡飛奔向城牆,拽著逃回城內的參將質問:“何人放的箭?!”
參將在適才的禁軍狂浪裡負傷而歸,此刻拖著殘臂,答道:“雨太大了,總督,根本看不清是誰!”
羅牧是囑咐過雜軍可以動手,但那必須是在守備軍先動以後。任憑是羅牧,都沒有想到此戰姚溫玉竟然敢用女帝的身世做文章。這一箭射破了闃都的防禦,冥冥中昭示著老天也偏過了頭!
“閉門死戰,”羅牧鬆開手,又重重推了把副將,在大雨裡朝周圍厲聲說,“如不能守住闃都,你我皆得死!”
街道間空無一人,百姓們緊逼門窗,藏在院窖裡瑟瑟發抖。官溝排著汙水,開靈河上的畫舫都在隨波動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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