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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湫落座,笑說:“殿下如今不同以往,不必再謹遵師生規矩。明理堂是處理朝政的地方,此地只有君臣,臣不敢僭越。”
李劍霆端詳著孔湫,忍俊不禁:“今日有好事。”
孔湫不苟言笑,老成持重,很少會這般喜形於色。果然,下一刻就聽孔湫說:“今早聽江青山呈報,庸城的賑濟糧已經籌齊了。”
“這般快,”李劍霆大喜,“是跟河州借的糧嗎?”
“是赫連侯,”孔湫稍斂喜色,“赫連侯自知田稅有誤,為了讓殿下從輕發落,變賣田莊,自行籌糧,替庸城百姓解了難。”
遄城田稅是堂內眾人心照不宣的案子,朝廷想要追回空虧的那部分,還想重丈良田歸還於民,赫連侯勢必要承擔罪責,可他這樣做,內閣也要酌情裁決。
“所謂法不容情,殿下不能因此讓小人心存僥倖,依臣之見,”薛修卓跪著身,“赫連侯雖然為庸城籌備到了糧食,但仍舊要按律查辦。”
“我們追查田稅,歸咎到底正是為了恢復八城民生,赫連侯既然肯替庸城籌糧,便是有悔改之心。”岑愈道,“殿下要以仁孝治理天下,倘若嚴遵刑律抄斬費氏,只怕有失人心。”
岑愈是老臣,還是寒門老臣,卻在此刻要保赫連侯,正是為了李劍霆。赫連侯籌糧救災,不論如何,在庸城就有仁名,李劍霆若是執意抄他滿門,對於還在觀望的剩餘世家而言就只有死拼到底這一條路可以走。
早在追查丹城賬的時候,岑愈就屢次勸孔湫放緩速度。如今端州大捷,六州盡歸沈澤川麾下,一旦離北平定戰事,那下一個就是闃都。所謂滴水石穿,世家既然是沉痾,就不能急於一時,否則傷及肺腑,哪裡還有餘力應對中博?況且丹城重丈民田還要重查黃冊,朝廷想要專心治病,就得在沒有外患的前提下進行。
“鹹德年朝廷給他們留有餘地,可八城變本加厲,這才催生了倒賣官糧一事。”薛修卓說,“如果不能殺雞儆猴,如何能讓他們膽寒?”
“如今社稷垂危,”岑愈也跪下,“離北、中博相繼反叛,亂黨糾集江野,沈澤川——”
“正是因為社稷垂危,才要重衛朝綱,若不能儘快剷除世家,”薛修卓重叩下去,“如何能奮靖河山?”
岑愈抬起頭,苦口婆心:“猛藥已下,潘、韓、花、魏已然崩塌,世家鉗制大不如前。此刻外患不除,必成大禍。殿下,治大國若烹小鮮1啊!”
李劍霆沉思不語。
堂外熱浪浮滾,靜得滲人。良久後,只見小太監神色匆遽,疾步到堂前,附耳對風泉說了什麼。
“殿下!”珠簾亂晃,風泉說,“太后病危!”
堂內眾人無不變色。
作者有話要說: 1:選自《道德經》
第259章 流言
李劍霆到時, 殿內的太醫惶恐伏地。琉緗姑姑跪在榻側, 執著太后的手,輕喚道:“儲君來了。”
太后呼吸微促, 轉動著眼珠, 看見李劍霆。她虛汗不止, 未施粉黛的面容上有些皺紋,終於露出了老態, 氣若懸絲:“哀家……要與殿下……說說話。”
琉緗姑姑站起來, 帶著左右退下。
殿內的垂帷分掛,佛龕生香, 嫋娜的煙霧遮擋佛像, 悲憫之色變得模糊不清。李劍霆彎腰拾起落在氍毹間的佛珠串, 聞到了濃郁的檀香。
“你設宴殺韓丞,”太后散發偏頭,“哀家便知道……你也容不下……哀家。”
“我雖有心,卻無力。”李劍霆轉著佛珠, “福滿這般著急, 可見太后人心散盡, 已經到頭了。”
太后胸口伏動,卻勉強笑起來。她目光透過李劍霆,道:“你果真是……光誠帝的女兒……可笑你們李氏……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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