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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點上,看盡了一本書的顧舜華比王新瑞體會更深。
告別了王新瑞後,顧舜華便帶著孩子過去西四牌樓了,也不遠,就四公里多,做了幾站公交車到了。
顧舜華順便帶著孩子在這裡逛了逛,這麼一耽誤,到了缸瓦市東大街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候了。
今年春節時候,人民大會堂春晚有了舞會,新華社人民日報都報導了,因為這個,首都跳舞的一下子多起來了,除了正兒八經歌舞廳,一些廣場的空地也有了跳舞的小青年。
顧舜華帶著孩子過去的時候,就看到西四牌樓廣場有一些溜冰男女,本來只是掃一眼,可後來覺得不對,又扭頭看了一眼,便看到裡面一個穿著紅棉襖留著齊耳短髮的正是蘇映紅。
蘇映紅正和幾個年輕人跳舞,跳得投入而忘我,旁邊還有幾個抽菸的,鬧鬧騰騰的。
顧舜華收回了目光,心裡卻是想起蘇映紅小時候。
她比自己小兩歲,那個時候扎著羊角辮跟在自己屁股後頭叫姐姐,她打小兒愛跳舞,去少年宮跳舞,回來就開開心心地說姐姐看我美不美。
後來顧舜華也是從父母的信中偶爾知道,她竟然成了衚衕里人人嫌棄的「圈子」,圈子,就是不正經混,傍個小流氓亂搞男女關係的。
顧舜華倒是不覺得小姑娘搞個男女關係怎麼了,人早晚要談個戀愛,早一些也沒什麼,只是看她這樣子,倒是每天在外面瞎晃蕩,也沒幹正經事,多少有些遺憾罷了。
顧舜華走進砂鍋居的時候還在想,以至於點菜的時候都有些心不在焉,服務員拉著一個臉:「您到底懂不懂點菜?」
這年代的國營餐館服務員都這樣,這還算好的,脾氣差的能直接罵顧客,顧舜華也不是不識時務的,忙笑了一聲:「勞您費心了,我點一個燒燎白煮,一個炸鹿尾,再來三個槓頭,來一壺熱水。」
那服務員一撩眼皮子,倒是多看了顧舜華一眼,能這麼點的,倒是懂他們店,專撿最特色的好菜點,而且不多不少恰好合適這一大兩小。
當下也沒說什麼,讓顧舜華交了糧票和錢,便開單子給後廚了。
這時候到了傍晚,但因為是工作日,砂鍋居人並不算太多,顧舜華照顧兩個孩子坐好後,等菜的功夫,便和孩子說起砂鍋居的歷史。
在吃的上面,以前陳翠月總是說顧舜華沒福,打她記事起,她爸就被貼了大字報,掌不了灶,家裡開始缺嘴了,還說她大哥當年可是吃了不少好東西。
所以顧舜華其實什麼都沒吃過,只吃過苦。
可顧舜華的爸爸到底是顧全福,顧全福偶爾唸叨唸叨,就足夠她知道許多掌故和規矩了,比如家裡那永遠切成頭髮絲一樣纖細的鹹菜條,那都是過去留下的老講究。
又比如顧舜華腦子裡可以隨便說出京城八大居任何一家的歷史。
京城八大居,砂鍋居自然算一個。
她爸顧全福唸叨起砂鍋居,說它和別的不一樣,說其實這世上沒什麼京城菜,所謂京城的菜系都是各地菜系的大會合,不過非要說京城菜,那必須是烤鴨、涮肉和砂鍋居的煮白肉了。
砂鍋居就是煮白肉的,它家菜品全都是白肉做的。
顧舜華便和孩子說著砂鍋居的典故,講他們之前的三塊匾,講他們過午不候的規矩,又講了這家的特色菜,兩個孩子這輩子頭一次走進像樣的飯館,眼裡都是怯生生的雀躍,小心翼翼地四處看,新鮮好奇。
顧舜華指了那塊匾道:「這塊匾應該就是道光年間的文淵閣大學士倭文瑞寫的了。」
孩子小,對於這些自然似懂非懂,不過還是點頭。
一旁三兩個客人,聽到這個,有些驚訝地看向顧舜華,就連剛才的服務員看顧舜華的目光都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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