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髻,閉著眼睛,躺在龍榻上,頭上扎著數根銀針,以緩解疼痛。
女官胡善圍開啟奏摺,用平緩的語調念著刑部對毛驤的判決。
紮在太陽穴上的銀針微顫,萎縮耷拉的眼皮起伏不定,好像有股波浪在眼球裡翻滾著,如枯柴般的雙手微微抽動,似乎分裂出了一半靈魂,在掙扎,在說服另一半。
待胡善圍唸完奏摺,洪武帝起伏的眼皮終於安靜下來了,吐出兩個字,“准奏。”
這是毛驤,您養了四十多年的義子啊!
胡善圍心中翻江倒海,她進宮當女官這些年,和毛驤一起伺候皇家,兩人配合默契,有同僚之情。此刻見洪武帝要拋棄毛驤,胡善圍壯著膽子提醒了一句,“皇上,刑部判的是凌遲之刑。”
洪武帝依然還是兩個字,“准奏。”
胡善圍無奈,提起硃筆十六年前秦王殉情,和鄧銘同死,三皇子晉王憤怒之下起兵叛亂,將火炮對準了雞鳴山孝陵,關鍵時刻胡善圍以身保護洪武帝,背部被火藥灼燒,養了小半年方好轉。
從此胡善圍就得了洪武帝的信任,時不時替君王代筆,按照洪武帝的意思批奏摺。
殷紅色的硃筆在奏本末端緩緩移動,胡善圍覺得手中輕飄飄的毛筆似乎有千斤重,寫了一個小小的“準”字,用盡了畢生的力氣。
每一筆就像一把刀,切割著白淨的紙張,也割裂著胡善圍的靈魂。
胡善圍知道,苦勸是無用的。上次毛驤就因幫忙藍玉轉告臨死前的一句話,就被洪武帝猜忌同情藍玉。這時候替毛驤求情,不僅救不到他,反而將自己也陷進其中。
終於寫完了“準”字,胡善圍剛要擱筆念下一本奏摺。洪武帝說道:“且慢。善圍,你替朕擬一份赦免詔書,昭告天下。以前的胡惟庸謀反案也好、現在的藍玉謀反案也罷,死了太多人。倉促之下,有些人是冤枉的,也糊里糊塗砍了頭,如今朝堂上不停的有人檢舉胡黨和藍黨,很多隻是為了排除異己,栽贓陷害而已,長此以往,大明恐怕會陷入無官可用的尷尬境地。告訴文武百官,到此為止吧,除了已經入獄在審的犯官外,朕都既往不咎了。”
胡善圍思慮片刻,她文思敏捷,很快草擬了一份《赦藍黨胡黨詔》,朗聲讀道:“邇者朝臣其無忠義者李善長等,陰與構禍,事覺,人各伏誅。今年藍賊為亂,謀洩擒拿,族誅已萬五千人矣。餘未盡者,已榜赦之。猶慮奸頑無知,尚生疑惑,日不自寧。”
“今特大誥天下,除已犯已拿在官者不赦外,其已犯未拿及未犯者,亦不分藍黨、胡黨,一概赦宥之。”
洪武帝是個粗人,寫的是“你怕也不怕”這種白話通俗的聖旨。胡善圍的文筆講究,讀起來簡潔順暢,洪武帝點點頭,說道:“很好,就按照這個發出去。”
“是。”胡善圍應下,在《赦藍黨胡黨詔》上蓋上了玉璽。
赦免書即成,就擱在毛驤凌遲之刑判決書旁邊,格外諷刺:一死一生,僅在皇上一念之間。
洪武帝就這樣劃了一條生死線,而義子毛驤是最後一個劃在死線裡面的大臣……
胡善圍完成了赦免詔書,正要念另一份奏摺,卻看見兩行老淚從洪武帝枯敗的雙頰滑過。
洪武帝捨不得毛驤,卻又必須要殺了毛驤頂罪,否則單是一份《赦藍黨胡黨詔》不足以平民憤和怨氣。
胡善圍聰明絕頂,善解人意,她知道洪武帝好強,不想讓任何人看見自己傷心脆弱的一面。
胡善圍佯裝對兩行老淚視而不見,並不去擦,好像眼淚原本就不存在,她攤開了明黃色的薄被,輕輕蓋在洪武帝龍體之上,快步退下,悄聲吩咐宮女太監們,“皇上睡著了,你們別去打擾。”
胡善圍走出御書房,外頭秋風蕭瑟,已是深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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