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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身不由己了?」嘉靖帝皺眉問道。
「奴婢聽說。李部堂這回過生日,可是風光大辦。光壽誕的請帖,就發出去一千多張。凡是在京官員,無論職務大小,全請了!堂堂太宰下請帖,誰敢不來啊?至少徐庶常是不敢的。」陳洪不緊不慢陰測測道。
「李部堂的這碗壽麵不能白吃吧?」嘉靖面色陰沉道。
「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陳洪輕聲道:「可是奴婢知道,琉璃廠字畫古玩的價格,這幾日猛竄了幾番,不知道跟這事兒有沒有關係。」這就是告刁狀的藝術,你要是把事兒說太細太明白,反而會讓人覺著是有預謀的,使告狀的效果大打折扣,反不如這種朦朦朧朧,留下想像的空間更要命!
因為人類從來不缺乏想像力,尤其是向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自己大臣的嘉靖帝,腦海中立馬浮現出李默收了金山銀山,在金光閃閃中狂笑的場景。
皇帝重重啐一聲道:「果然是一丘之貉!」怒道:「難道所有人都巴結他了麼?」
「也不是所有吧。」陳洪小心翼翼道:「奴婢至少知道,嚴閣老還在值房裡。」嚴嵩幾十年如一日,放下身段,與太監們稱兄道弟,不計成本,大方使錢,終於在此刻結出了果實。
「哎,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啊。」嘉靖帝又是一番聯想,他覺著官員們都去巴結新權貴了,把自己的老首輔完全孤立了。
嚴嵩陪伴皇帝這麼多年,兢兢業業,不辭勞苦,還最能讓皇帝開心,兩人之間的感情,早已經超越君臣,甚至像朋友更多一些。所以嘉靖一作這種想像,心裡十分不是滋味,吩咐陳洪道:「把老首輔請來,李默請客,朕也要請!」
※※※※
不一會兒,陳洪扶著顫巍巍的嚴閣老進得殿門,又被引去偏殿,便見餐桌上擺滿了御膳,皇上端坐在上首,正在朝他微笑。
嚴嵩一邊謙卑恭敬地向皇上問安,一邊偷偷地察顏觀色,見皇上雖然面上帶著微笑,但濃眉在微微跳動,預示著對某些人產生不滿。
當然不是自己了,要不也不會在飯廳見他,嚴嵩心中暗喜,看來那幾封意在沛公的奏章和陳洪不著痕跡的挑唆起作用了。
嘉靖讓嚴嵩緊挨著自己坐下,溫和問道:「惟中,好些日子不和你聊聊了,最近身子可好?食可香夢可甜否?」
聽到皇上在關心自己的身體而噓寒問暖,嚴嵩一陣感動,眼圈登時通紅道:「老臣……身子還好。」這不只是演戲,正如嘉靖對嚴嵩的感情很複雜,嚴嵩對嘉靖亦是如此。
「只是一想到把陛下的大好江山治理的不盡人意,老臣這個大管家就食不甘味、夜難成寐啊……」嚴嵩擠出兩滴眼淚,這次純屬是裝得。
嘉靖笑著安慰他道:「不要急,不要急,現在是朕登基以來,國家最困難的一段,朕很難,你這個首輔也很難,大家就勉為其難吧。」
「老臣披肝瀝膽……」嚴嵩趕緊表決心。
「呵呵……」嘉靖笑道:「不說了,菜都要涼了,惟中陪朕一起用吧。」
「老臣謝恩……」嚴嵩感激涕零道。
君臣食量都不大,略用了一些便飽了,便回到正殿吃茶賞菊。
正所謂上欲下所好,嘉靖喜歡菊花,嚴閣老自然要用心鑽研此道,每一盆珍奇異種都能講得頭頭是道,讓皇帝十分高興。到了興頭上,嘉靖突然笑道:「元稹有一首詠菊詩,你知道是哪一首嗎?」
「可是那首《菊花》,『秋叢繞舍似陶家,遍繞籬邊日漸斜。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嚴嵩學識淵博,可稱大家,自然難不倒他。
「不錯,」嘉靖似笑非笑的盯著自己的老首輔道:「這首詩送給你。」
嚴嵩一聽,竟然雙膝跪下,伏在地上嗚嗚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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