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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馬車正吱呦呦地從拐角的方向駛來,孟湘往牆角避了避,可是輪子碾過水坑濺起的水花將她的衣服徹底溼盡了。
孟湘拎起衣角擰了擰,眼角的餘光卻注意到那輛馬車在她不遠處停了下來,她抬眼望去,馬車的車簾被掀起,探出一雙她許久未見的熟悉的眼眸——他的眼神比他提前老去。
不過,更令她驚訝的是這位號稱一輩子都不要再回梁京的人還是回來了。
隔著雨簾,他眼神傷感而涼薄。
孟湘吸了一口氣,卻被冷氣躥入肺中忍不住大聲咳嗽起來。
秦藻微微皺眉,從馬車裡鑽了出來,他身後的小廝為他披上鶴氅,執著油傘,他緩步移到她的面前,面露憐惜,卻像是不認識她一般輕聲道:“這位娘子你的衣服都溼透了,還是早日歸家為好,若不然便要去看郎中了。”
說著,他從袖子裡掏出一塊錦帕遞了過去。
孟湘將溼漉漉的頭髮撩到耳後,雖狼狽卻不曾失去氣度。
“我就不需要了。”
秦藻偏了偏視線,嘆息一聲,又從袖子裡掏出一柄扇子,連同那方帕子一同遞了過去,語氣依舊清淡,“你會需要的。”
聲音隨之低沉下來,“因為,這是他給你的,你也不要太過怪他。”
她的心陡然一沉,就像是沉進了深不見底的井水中,從腳心泛起一陣陣寒氣。
孟湘嫣然一笑,沒有接那塊帕子,反倒拿過那柄扇子,緩緩開啟,又翻來覆去看了看。
他的眼神越發憐惜她了,孟湘卻直接將手中的扇子往他懷裡扔了過去。
“好了,我看了,那又如何?”
秦藻猛地瞪大了眼睛,似乎從未認真打量過她一眼深深看著她,“他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兩不拖累,互不虧欠。”
孟湘嗤笑一聲,“秦藻,你真以為我是什麼世事不知的小姑娘嗎?他不是我第一個男人,但是,我卻是他第一個女人,這確實是他的字跡,可他卻絕不敢說出這樣的話來。”
秦藻目光動容,嘴上卻道:“你何必執迷不悟。”
“執迷不悟的人是你吧,你以為誰都是廖汀蘭嗎?”
她的話如一柄鋼刀直接□□了他最深的傷口裡,還使勁兒翻絞。
秦藻幾乎站立不穩,視線卻猛地鋒利起來。
“嘖——”孟湘笑了,笑得比桃花更豔麗,“你們這些男人啊,還真將女人當傻瓜不成?”
她一步步逼近秦藻,逼著他一步步後退。
“若說國家大事、運籌帷幄,我是比不得你們,可男女情愛這種事情,你們可是天生的弱者……”她的視線在他的身上滾了一圈,笑得越發嬌豔了,“畢竟你們的命根可是握在女人的手上。”
秦藻的臉一陣白一陣紅,“你……你……”
“呵呵——”孟湘將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處,輕聲道:“這件事你沒有告訴景郎吧?你是揹著他,要我主動離開他的吧?你呀,太天真了。”
活了二十幾年,秦藻可頭一次聽到別人對他的評價是天真。
“可不就是天真嘛。”她舔了舔唇,悠然說道:“你可知道你的殿下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他一輩子都別想離開我,我啊,可是給他下了咒。”
她眨了一下眼睛,手指抵上了他的心口處。
秦藻發現自己真的是做錯了,孟九娘也真的和天下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樣。
雨水瓢潑一樣,她站在雨幕中,全身溼透,髮髻歪斜,卻神情自在;他雖然有傘遮擋,沒有沾上一絲雨,卻狼狽不堪。
狼狽不堪的他最終灰溜溜地逃走了,甚至不敢再對著她那張豔麗的皮囊看上一眼。
等坐在車裡,他才緩緩撥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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