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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兒猶如?被?人一盆冰水從頭頂澆下，既撥開眼前迷霧，又陷入更大的困擾。

「世?人都?是睜眼的瞎子，在苦修輪迴裡?煎熬，觸目可見全是芝麻綠豆大的繁瑣雜事，仰頭看見皇帝太子，便以為他?們與神仙比肩，壽高德勛，喘一口氣?都?是英明。哼哼……」

張良娣頓了頓，話鋒一轉。

「這些日子劑量越用越大，存貨恐怕不夠，你先去西市搜羅，若還缺……」

她彷彿下了決心。

「裴家那個五郎果然精明，難怪他?生意做得大。上?次我親自與他?周旋，竟被?他?繞進去了。可是我怎麼覺得，他?話裡?話外全是打探太子府的隱私？區區一個商賈，裴家那幾個坐朝論政的郎官都?不搭理他?，他?竟敢把主意往政事上?打？」

果兒心知?裴五關注的並非政局，只?點一點頭，含糊道。

「從前杜氏在時，與裴五的娘子情分極深，連帶裴家幾個孩子奴婢都?見熟了。世?人誰不攀龍附鳳？雖說如?今太子府換了掌門人，裴家娘子更是故去多年，這根裙帶無論如?何牽不上?。可裴五心裡?有指望，將好良娣找到他?，他?就僭越了。」

張良娣聽聽有理，便放果兒去了。

她走?到寢室，見李璵香夢正?酣，錦被?團在懷中緊緊抱住，丁點不剩給她，只?得在他?背後將就著孤燈寒枕勉強入睡。

「他?們騎在你脖子上?欺負你，你放心，這口惡氣?，我替你出。」

長夜將明，烏雲慢慢爬過樹梢，張良娣扶著李璵的右手，越走?越快。

李璵惴惴的，不明白她又玩什麼花樣，這七年，她早在夜裡?遊遍長安城所有他?與杜若曾經踏足的角落，再無遺漏。

灌木叢茂密極了，拐過一道彎，他?看見章臺領著秦大等三十幾個太子府的私兵埋伏在樹下，果兒穿一件袖口窄窄的胡服，生疏地擺弄著橫刀。

看見李璵，他?吃力地站起?來，眼角赫然一片通紅。

李璵不解，「怎麼……？」

張良娣輕輕噓了一聲，遠處馬蹄聲恍惚可聞，是有一支隊伍來了。

果兒壓低了音調。

「殿下，薛王妃回來了！」

就這一句，李璵立即做賊心虛地低下頭，張良娣倒愈發興致勃勃。

「當初答應你的，她但凡回京，我必要幫你報這個仇，她敢殺太子府的人，哼，那就是沒把你放在眼裡?！」

果兒的目光冷冷地。

「請殿下的示下，是用弓箭，還是刀？亂棍打死?？或是吊死?？」

「啊……」

李璵如?夢初醒，一把推開張良娣，兩個眼睛像是要噴火。

「孤的短弓呢？拿來！」

惶惶的月亮，像是知?道即將發生什麼，特意從烏雲頭裡?探出來。

李璵還沒拉開弓，就聽見稀里?嘩啦的叫喊和?打鬥，扈從全被?隔開了，孤零零的馬車頓在官道上?，進退兩難。

他?聽見自己沉沉的喘息，果兒請了他?兩遍，等不得，提著刀就上?去了。

李璵閉了閉眼，往前跑了兩步，忽然感到什麼猩熱的東西濺到臉上?，伸手抹了一把，是血！

「三哥！」

秋微一把扶住他?。

李璵穩了又穩，才繼續往前走?。

這回他?走?的很慢，繞過灌木叢，兩具屍體倒在馬車前頭，黑血浸沒了上?半截衣裳，果兒和?章臺嗷嗷叫著，催逼車上?的人下來。

果兒背對他?，李璵能看見他?握刀的手捏得死?死?的，指甲蓋發白。

「章臺，你來。」

他?把弓遞給他?，頹然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