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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桐哪是好相與的,臉色一沉,抬腳踢翻邊上一尊黃釉加彩樂人俑,踢得那人滿地打滾,叉腰瞪眼指著她罵。
「奴婢是不?值錢,這錦繡堆兒裡?什?麼都比奴婢值錢。可是一門心思向?著你的只有奴婢!鈴蘭忠心耿耿都是衝著王爺去的,等她回過?味兒來,知道那狗屁王爺萬般情誼,不?過?是做來收買你性命,還?不?定怎麼樣呢?!」
杜若翻出一件豆綠掐絲雲錦繭襖披在背上,淡淡道,「你不?用說了。我知道的,我與你都是一樣。」
自打那回病中吵鬧了一場,杜若便灰了心,白日裡?當?著人不?顯,夜裡?卻是明?明?白白,時常靜坐發呆,良久嘆氣,靈動跳脫的神情全沒了,還?有些木訥。
海桐苦口婆心。
「你也別一個勁兒的琢磨了。照我的意思,田莊不?要了也罷。你這個人,貴重?物件收下了反而心裡?不?安,欠著他的,總想著替他納命去。何苦來!不?如索性不?要,早日離了虎狼窩,好多著呢。跟這府裡?一比,咱們杜家真是父慈子孝!」
杜若訕訕地,腕子上一對金嵌寶石的牡丹孔雀鐲子碰在一起叮咚作響。
「胡亂說些什?麼叫人笑話。」
「這大半年明?裡?暗裡?貼補的東西,歸攏歸攏也有十來口箱子,內裡?光首飾就有四個大匣子,能拼半口箱子,即便是你,大手大腳沒個數兒的花用,也盡夠下半輩子了。真到出去那天,張孺人只怕還?要搜揀刻薄。你聽上回她說起鄂王府上,宮女內侍竟敢昧下王妃的嫁妝梯己,真真兒是亂為?王了!」
杜若嗯了聲,海桐意猶未盡。
「如今奴婢也瞧出來了。王爺防備韋六娘,可不?單單是為?著不?喜歡她的緣故。他那麼個人,一萬個心眼子也不?止。你在咱們延壽坊,跟老?郎官比比,那是拔尖兒的精明?人。可你去跟他比?他們宮裡?頭打小兒就學使絆子害人。你知道他打得什?麼主意?單單是他也就罷了,後頭還?有惠妃,有聖人呢,只怕還?有滿朝文武。罷咧,咱們家去罷,小富即安,有這些銀錢在手,尋些別的出路不?好?明?知道是潭渾水,何必跟著他往裡?頭趟呢?」
海桐嚶嚶嗡嗡的聲音瑣碎凌亂,像夏日鳴蟬不?絕於耳。杜若仰頭倒在榻上,拔下赤金珊瑚頭粉色玉蘭簪子捏在手心裡?,煩悶地應付。
「這些事往後再發愁,你且讓我好好睡覺。」
自這日起,張孺人說到做到,果然點了幾個凶神惡煞的婆子守住樂水居前後。寒冬臘月裡?,炭火衣裳通通停下,一日三餐雖定時,卻儘是冷冰冰的清湯寡水白菜豆腐,鈴蘭的分例不?敢剋扣,便指落紅跟在身邊,免得她拿去周濟杜若。
海桐凍得手腳生瘡,怕杜若寒症再起,哄她日日偎在榻上,後來發覺一到飯點兒,落紅就眼巴巴盯著正房瞧,覺得十分奇怪,想了許久恍然大悟,頓時氣的臉皮抽搐,氣呼呼奔回房,端起那碗能照見人影的薄粥,想摔又?舍不?得摔,憤懣地咒罵。
「這是安的什?麼心,堂堂王府,竟要把人活活凍死餓死不?成??」
杜若噗嗤一笑,瞧見外頭幾人探頭探腦。
「真想弄死我,何必費這個麻煩,她也不?至於,瘦是肯定要瘦了。」
轉眼臨近新年,各處都透出喜慶氣氛,高大喬木上掛了大紅燈籠彩紙等物,宮人們也都換了新製衣裳。
杜若站在窗子底下,瞧見一個扎雙鬟的小丫頭喜氣洋洋捧著個碩大的堆得滿滿當?當?的荷葉盤從正門進?來,一扭身就歪到廂房,過?會兒右手提著空盤子,左手甩著個荷包,連蹦帶跳的走了。
海桐撇嘴,「方才那些定是宮闈局給妾侍的賞賜。這可好,眼瞅都瞅不?見,直接就餵了那幾尊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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