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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問。
“因為你爺爺不答應這門親事。”李漸鴻說,“她是一介平民,我是戍邊的王爺,她一直在等,等我答應娶她,我始終沒有應承,他們想我娶牧曠達的妹妹,如今的四王妃。”
“後來呢?”段嶺又問。
“後來郎俊俠犯了錯,我要以軍法處置他。”李漸鴻又說,“她想為郎俊俠求情,覺得他罪不至死,那夜我倆吵了一宿,天亮時她就走了。我令郎俊俠截住她,那廝提著劍追去,告訴我她以死相挾,要她回去,除非自盡,那剛烈性子……嘖嘖。”
李漸鴻無奈搖頭,說:“爹的脾氣也大,想她興許回了南方,遲早要嫁人的,就此算了,這些年裡頭對她不聞不問,直到趙奎以朝廷之名,解我兵權那天。從將軍嶺一路逃下來,方讓郎俊俠去接她。”
“沒想到她已經走了。”李漸鴻最後說,“還為我生下了你。”
“你後悔嗎?”段嶺問。
“自然的。”李漸鴻說,“我常常心想,來日得追封她,可人已死了,追封又有什麼用呢?”
段嶺玩著李漸鴻脖頸繫著的玉璜,枕在他的手臂上,李漸鴻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原諒我,若兒。”李漸鴻說,“你說,我不恨你,爹,我便當成你與你娘一起說的。”
“不。”段嶺突然說。
李漸鴻一怔,低頭看懷裡的兒子。
“你欠的還多著呢。”段嶺突然笑了起來,說,“可得好好地活著,等到很老很老了,再說這話不遲。”
李漸鴻的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好。”李漸鴻說,“我答應你。”
“擊掌為誓。”段嶺說。
李漸鴻一手摟著段嶺,另一手過來,與段嶺擊了三掌。那夜迎來了上京最大的一場雪,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灑向天際。
翌日陽光照進來時,段嶺睜開雙眼,李漸鴻已經走了。
“爹!”段嶺起身,找遍了整個房子,去上學的一應物事俱全,唯獨不見李漸鴻,包袱上放著一把劍。
復學第一日,辟雍館內熙熙攘攘,房屋重建修繕完畢,木牌也換了新的,段嶺輕車熟路,打過招呼,自己鋪床。
“你爹呢?”蔡閆也在自己鋪床。
“出遠門去了。”段嶺說。
“什麼時候回來?”蔡閆又問。
“大約一年吧。”段嶺答道,與蔡閆分別坐在各自的榻上,相對無言,蔡閆笑了笑,段嶺也隨之笑了笑,彷彿有某種特別的默契。
年初三,西川。
“李漸鴻回來了。”趙奎說,“帶著一萬遼軍,沿上京路出發,取道博山,泣血泉,將軍嶺,再取道西路入西川,沿途盡是天險。”
趙奎書房裡,牧曠達、昌流君、武獨、郎俊俠與一名文士,眾人看著牆上掛著的那張地圖。
“什麼名義?”牧曠達說。
“清君側。”趙奎說。
“這事須瞞不得四殿下。”牧曠達又說。
“回丞相與大將軍。”那文士乃是牧曠達的首席謀士,客客氣氣道,“不妨安他一個投敵之罪,如此方可說動四殿下。”
“唔。”牧曠達點了點頭。
“須得簽發調兵令。”趙奎說,“六年前李漸鴻逃亡之時,我們就調過一次兵員,如今西路全是他的舊部,只怕不戰而降。”
“調吧。”牧曠達起身,說,“事不宜遲,我這就進宮一趟。先以今聖之名發譴書,昭告天下,定他投敵與謀反二罪,再數其八大罪狀,簽發調兵令。可是此時調兵,只怕來不及了。”
“要牽制住他,我自有辦法。”趙奎胸有成竹道。
牧曠達微微眯起眼,趙奎說:“丞相,這就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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