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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船上的最後一個晚上,她兩眼直勾勾的,向照顧自己的老好媽問了一個問題:“我這是去南洋什麼地方。”
“也許是吉隆坡,也許是仙那港。”老好媽起初提防著甄鈺的一舉一動,怕她使智量溜走,但甄鈺不吵不鬧的,再說臨近南洋,一個人生地不熟,麵皮花撲撲的人,溜了也好找,於是慢慢放寬了心。
“聽口音,你是上海人?”甄鈺不曾和別的老好媽通語,在船上的七天,這是她第一次開口說話,“我也從上海來,我是個嫩白兒,但不是好娃娃,兩千是賣不到了,你們能分到多少錢?”
老好媽對甄鈺懂得黑話有些吃驚,面色露出狐疑之色,避而不答,甄鈺繼續試探地問:“你們知道我的身份?”
“上海有句話說的好,做妓也不做小,你若不去做小,也不會遭遇這些。”這位老好媽接手甄鈺前,聽其它老好媽說過一些關於甄鈺的事情,她給上海某家公館少爺做小,姿色佳,少爺寵愛非常。只說少爺的妻子容不下這個小,便找人把她賣掉。
甄鈺暗說自己傻,呂江年將她賣到南洋,目的是讓顧微庭不好找,又怎會把她的身份一五一十告訴這些匪人,知道這件事情的人越多,那顧微庭很快也會知道。
甄鈺息望,如何是逃不過這一劫,她壓低嗓音,道:“反正也逃不掉,不如與我說說,去南洋當公用妻輕鬆些,還是入番館接客輕鬆些。”
“都一樣。”老好媽無擔憂地說道,“沒有苞,去哪兒都一樣,但入番館可以選擇接什麼客人,當公用妻沒得選。”
“有什麼客人?”甄鈺嗤笑一聲,反問。
“白人、土著人、日本人。”老好媽道,“要說有什麼區別,你到哪兒自然就會明白,不想吃苦就聽話,聽話了不會受皮肉之苦。”
天還沒完全亮起,船就靠岸了。甄鈺以為要下船,畢罷了絕望,做好了心裡準備。造化低,來到南洋,哪條路都是截頭路,想逃也逃不掉,只能等人來買休,反正別無運算了。
但好老媽沒有要下船的意思,掠掠鬢邊碎髮,閒邀邀的趴在桌上打盹兒,直到有人敲門聲響起才睜開眼睛。
敲門的人是個四十左右的碑亭男人,穿著發黃的白竹布衫褲,兩臂與小腿裸然,古銅色的肌膚滴著汗水,右手腕上刺了一串青色而邊緣稍暈開的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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