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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界章程規定了,大便罰一元,小便罰叄角,方管家直接給了叄元,也難怪阿叄會笑嘻嘻地說Hun Hun了。
“這些阿叄不能慣著。”阿牛垂眸低語道。
這句話,死去的甄鈺曾也義憤填膺地說過。
方管家不在意那一元還是叄元的事情,扯了阿牛的袖子,塞給他兩元錢,說:“去仁濟醫院,住院樓3087號房,我家少爺在哪兒等你。也快到吃完飯的時間了,路過街邊碰見賣餛飩的,就捎兩碗過去,這錢給你坐車和買餛燉用。”
“顧二爺嗎?”阿牛謹慎地確認一遍。
“是啊,我也不知有什麼事情,你去一趟就是了,記住了仁濟醫院,住院樓3087號房。”
方管家無暇再在這裡逗留,說完,匆匆往巡捕房裡去,頭也沒回。
阿牛袖著兩元錢,踩著地上的房屋影子步行。
一晃十來年過去,那些阿叄德性如故,一點也沒變。
阿牛扭一扭受傷的骨頭,扭出一陣疼痛。
這不是第一次被阿叄追打了,第一次被追打時,他的身份是一個在尚仁裡的堂子幹雜活的小鬼。
阿牛和甄家姑娘在城隍廟裡相識,那會兒甄家尚是生意人,兜裡有幾塊錢的,把兩個囡囡打扮得波俏。
雖然姐妹倆生得一模一樣,但處了一段時日,阿牛很快便分清哪個是姐姐甄鈺,哪個是妹妹甄慈。
甄鈺這個囡囡蠻活潑調皮,甄慈囡囡文靜乖巧,且仔細瞧,甄慈的臉蛋比甄鈺的肉。
倆人放在一塊,一粉一綠,一靜一動,怪不得要說“粉乖綠鬧謝東風”了,一看就是糖堆裡養出來的孩子。
甄鈺話多,一開口就有說不完的話,她還常說自己是媽祖親認的乾女兒,運氣不差,因為媽祖會庇佑自己,所以遇到困難的事,她都要擋在妹妹面前。
平日裡甄慈就坐在甄鈺旁邊,兩手藏在袖子裡,聽姐姐說話,時不時點個頭,眼睛慧黠的眨一眨,說一句:“姐姐說的對。”
阿牛沒上過一天的學堂,大字不識幾個,甄家姑娘心腸熱,常給他講學堂上的事情,說夫子如何兇,也不忘把學到的知識教給阿牛:
雪堂(sit down)請儂坐;
翹梯(tea)請吃茶;
烘山芋叫撲鐵禿(potato);
東洋車子力克靴(rickshaw);
夸人要用那摩溫(number one);
跑街先生殺老夫(shroff)。
學了一段時間,他也能讀些書了。
……
在堂子裡幹活,一天吃不到叄餐飯,吃也是吃客人盤子裡剩下的,只有逢年過節,才能吃些肉瓜子。
餓著肚子幹活,阿牛常因力氣不足而犯錯,比如洗碗洗到一半,手勁兒突然沒了力氣,那些碗盤就在地上摔成了粉碎。摔碎一個,乾癟癟的背部就得挨阿紅姆媽手中那條浸過鹽水的柳條毒打。
夏日遭打的話命會虧了半條,鹹汗滴進創口裡,和泡進油鍋一樣疼,疼得人偷腔抽泣,一個不注意,創口感染了,又是另一種滋味,是地獄的滋味,人間的地獄。
只一回阿牛被阿紅姆媽的柳條打成重傷,發了幾天熱,臥病不起,吃的是菜粥,米見不到幾粒,也沒有油水進,肚子裡邊直到肚臍周邊,都是酸溜溜的,日漸消瘦,再過幾日,小便時竟下了血水。
阿紅姆媽見情況不對,也忽發心善,給了他幾元錢讓他自己出門看病。阿牛不願就這般死去,換上稍乾淨的衣服去馬路里尋醫生,路走了一半,頭昏昏,喉燥燥,隨便尋了一面牆,靠在上面喘息。鼻尖聞得一股臭氣,仔細一聞,那臭氣裡又夾雜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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