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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什麼用?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這話有道理吧,可真正有幾個肯吃苦?肯勤學的,真有這樣肯吃苦耐勞的,不聽這樣的話,難道就不肯吃苦耐勞了?在我看來,這些話句句都很有用,每一句話都很有道理,可有道理有什麼用?我學了一輩子的道理,可我不還又懶又饞嗎?”

楊士奇:“……”

張安世接著道:“一個人是否厲害,並不在於他真的學到了什麼大道理,而在於他是否真正找到了學以致用的方法,就比如說楊侍講吧,楊侍講學四書五經,許多儒生也學四書五經,可絕大多數儒生,學了和沒學沒有什麼不同,除了會做幾篇狗屁不通的文章之外。可楊侍講行事謀劃,卻比他們高明十倍百倍,由此可見,問題的關鍵在於人,而不在於大道理。”

楊士奇道:“恩公這番話,過於極端了,楊某認為……聖人之學……”

“聖人之學,知道即可,但是不能去深究,學了聖人之學的目的,不是拿聖人之學去做事,而是心裡有了基本的道德觀,聖人在的時候,也沒指望教人如何去做事,只是提倡禮儀和風氣,所以他有三千弟子,有教無類。可後世的儒生們呢?”

這些話,張安世是不敢對其他的儒生說的,因為他怕痛,怕他們打破自己的腦袋。

可楊士奇不一樣,楊士奇比較講道理。

於是此時,張安世繼續道:“後世的儒生,竟將聖人的學問,當成了為人處事的方法,這叫好的沒有學到,偏又學到了壞的。聖人提倡有教無類,那我來問你,現在的讀書人,肯俯下身去教育士農工商嗎?還不是一個個抱著學問,當作自己的獨門秘籍,拿來當做官的敲門磚,藉著聖人的學問,來當作自己有別於芸芸眾生的資本。”

“由此可見,當下的儒生,都是假的儒生,他們和聖人八杆子打不著,我看丘松都比那些人距離聖人近一些,只有丘松有事真敢上。”

楊士奇苦笑道:‘此言未免偏頗,其實也有許多德高望重之輩……”

張安世道:“德個鳥,抱歉,我罵人了,這是跟一個長輩學的。”

頓了一下,張安世便又繼續道:“就說這科舉的八股文,你若真將這當作目的,那便是蠢儒。真正聰明的人,當它是工具,既然做官需要八股,那就研究八股,把它揉碎了,分析出怎麼寫好,將來做進士即可。它和農人的耕具,和匠人的錘子,和漁夫的漁網沒有什麼分別,當我們將其視為工具的時候,並且能將這工具應用好,這樣的人才是真正有才幹的人。”

“而有的蠢儒,將此作為自己畢生追求的目標,那麼這樣的人,就算文章作的再好,也不過是個蠢儒罷了。”

楊士奇這一下子是真急了,直接破防,他不允許有人這樣侮辱自己心目中的白蓮花:“恩公此言,憤世嫉俗,恩公身上,頗有魏晉之風。”

眾所周知,魏晉之風是罵人的話,尤其是這個時代的讀書人,被人罵魏晉之風,大抵相當於說你是傻叉沒分別。

張安世沒聽出楊士奇拐彎罵人的意思,不過聽到這個別緻的形容,居然樂了:“魏晉之風好就好在他們懂得質疑,蠢就蠢在他們除了質疑之外啥都不會幹,一個人啥都不會幹,這不成廢物了嗎?”

“偏偏這些人,卻還出自高門,受無數人供養,我很鄙視他們。”

楊士奇嘆息,他算是徹底的服了,因為張安世的回答牛頭不對馬嘴,跟張安世交流,有時候確實挺累的,因為他真的滿嘴跑火車。

楊士奇終究忍不住道:“你這樣說,是不是連禮義廉恥都不要了?”

張安世道:“楊侍講,你急啥?”

楊士奇聽罷,猛地一醒悟。

對呀,我急啥,我有啥好急的?恩公他又不是儒生,我不該和他辯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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