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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時分,春早回到出租房樓下。
噪鵑在枝頭尖啼不止,她跟原也在樹下擁抱了一會,執意不讓他送自己上樓。
說到底,這是她與春初珍母女之間的事。她不想讓原也再經歷一次言語上的貶損和人格上的欺辱,這比往她心頭捅刀還痛苦。他明明是那麼好的人。
原也不再堅持,尊重她的決定。
而且他猜,一夜過去,春初珍對他的深惡痛絕只會加深,一時半會肯定也不想看到他。
他不想再給她母親添堵,引發更多對春早的惡語相向。
最後他和春早說:“學校見。”
春早癟著唇,時刻要掉出淚來,但她拼命眨回去,頑強正色:“嗯!你別擔心我,也不是第一次和我媽有矛盾,我有經驗的!”
原也想說做不到,但要口是心非地鼓勵一二,也格外艱難。最終只能應一個:“嗯。”
上樓前,春早忽然被原也叫住。
男生手機裡僅剩的1的電量,留給了他曾設定過的那個黑底白字的手持彈幕。
“春早是最棒的。”
他舉在手裡。少年漂亮的臉從手機後方歪出來,笑得有些勉強,但也非常非常地赤忱,眼裡閃爍著光。
春早抿緊唇,深呼吸,雙手握拳打氣:“你也是!”
她轉身上了樓。
從褲兜裡取出鑰匙,插進鎖孔,春早開啟門。有些意外的,她沒想到媽媽還坐在客廳裡,餐桌旁,同一個位置。
夜奔出去時是什麼樣,回來時她還是什麼樣,就像經年發灰的石膏像,隨時會散架剝脫。
聽見門響,她才跟詛咒解除般活過來,轉臉往這邊瞟了眼。
客廳裡的燈到現在都沒有關,儘管屋外天已大亮。
春早面無表情地同她對視。
室內唯一的輕響,是廚房灶臺上咕嘟燉煮的鑄鐵鍋,有粥香從那兒漫出來。
春初珍從椅子上起身,什麼都沒說,只問:“早飯吃過了嗎?”
春早回:“沒有,我去寫作業了。”
春初珍張口欲語,但女兒已經揹著包往臥室走。
她把冒著白氣的粥和小碟榨菜放到她課桌邊,也嚥下所有話。
出去前,她替她帶上了門。
淚滴砸落在英語試卷上,一顆,又一顆,將才剛勾選好的黑色字跡全洇開來,春早再無法遏制,把眼前的大快紙張滑到一邊,撂下筆,伏向桌面,把臉埋進胳膊,極盡壓抑地嗚咽起來。
—
原也漫無目的地走在外邊。
太陽逐漸升高,也把夏末的風煮得像滾水,那種久違的焦慮和迷惘罩下來,讓他變成一葉無根的浮萍,在人流,在車水馬龍間門走走停停,目的地難尋。
送春早回來的計程車上,他欺騙了她。
他說他先回家,然後聯絡老班安排宿舍,像高一時那樣,寄居回校園裡。
但他絕不會回去。
向原屹低頭,為在那個已被鳩佔鵲巢的失地討回一隅能收容自己的施捨,怎麼可能。
幸好今天是週日。
給了他能思考處理這些驟變的缺口和喘息。
走進常去的咖啡館,原也和相識的店員借用資料線充電。
對方似乎察覺到他面色蒼白,汗流浹背,詢問他有無不適。
原也搖頭說沒有。
通宵未眠的少年很快喝完整杯咖啡,並不斷叩問自己:
原也,去哪。你能去哪。
快想,你能夠去哪裡。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也不要讓喜歡的女孩子操心。
答案是空白,無從著筆,幾個小時前的無助捲土重來,再次讓他精神潰散。原也靠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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