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剔透晶瑩的乳白色,閃著寒毒的冷光。
——那是她設計,她打磨,她親手恭送出去的長劍。劍浸過蛟血,淬過睨淚,鰩獸最尖銳的犬牙開的劍鋒,蛇骨七寸打磨的刃尾,整個劍身用九歲玄冰磨成。這樣一把舉世灼目的劍,有著這個世上獨一無二的出鞘聲音——陰狠而毒辣,絕情而冰冷。
送他那劍時,她滿心歡喜一臉崇拜,兮風,你是這個世上最溫柔最良善之人,所以只有這世上最毒辣陰冷的劍才能替我保護你。
可是她看錯了,也看對了。
他哪裡是這世界上最溫柔良善之人,但的確配的上這世上最毒辣陰狠的劍。
冰劍毫不遲疑地被抽出,不帶一點拖沓的舊日繾綣。
血順著劍尖滑落,在半空中隨風飄散,如一片片歸根的楓葉。血是烈烈的紅,劍是燦燦的白,心是冷冷的灰。妍妍種種的風華過往,海誓山秘期盼,三兩少年的誓言,於此時凝滯成一片荒蕪的千山暮雪。
身體裡的化力在叫囂著絕望和反抗。然而她沉默著,壓抑了它們,無動於衷的跌落——像是被折斷了翅膀的候鳥,再也沒有可以南盼的溫暖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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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是支撐不住受贍身體,單膝跪了下來,背後的兮風走到了她的面前,烏黑的戰袍邊角掃過她的血,鐫刻著血意殺氣的狂氣與狷意。
許是寒風太烈,又許是舊日回憶闌珊,故舊裡,兮風並無此凌饒氣息。記不起哪一,在城心那片湖裡,她拙劣的劍法驚起無數只華雁,雁群驚斂掠風狂起,大片大片白色的羽毛棲著豔豔的晨光,一簇簇落在他的四周。瀲灩光影,如和著鳳箏雀瑟悽清的聲色,落在他的唇畔,輕輕抿成了一個風華絕代的微笑。
她跪於他的腳下,心裡一片倉惶,如見神降。
哦,原記起,那時的兮風,曾對她如此溫柔。
牧畫扇晃了幾晃,努力站了起來,吐出一大口血在地上。直到這時,她才有機會抬起頭來,細細地端詳面前的身影。
山海有仙山,仙山有締仙,締仙有靈珊。兮風好像還是兮風,還是如她夢裡魂裡銘刻的那個身影無二差別。他還是她心裡的山海締仙,眉側有靈珊,唇畔有華蓮。春水也好,秋陽也罷,世間百種繁華落在那雙眼睛裡,頃刻就煙消雲散,那裡是沒有道路的森林,是一片絕無風波的古潭。她曾以為,那是因為他是世界上最寧靜致遠之人,所以他看破紅塵,了無所依。如今,面對著身著烏金戰袍,凜冽威武的息烽將軍,她忽然明白:
他只是沒有心而已。
“息烽將軍果然神勇!牧畫扇!你也有今日!來人,去把她給我綁了!”
牧畫扇抬眼看著對面那個面帶恐懼被眾人團團保護著的絕色少女。
景兒啊景兒。
那隆國的瓊宵宮真的如你所願般是用玉石雕成的麼?那霄玉鳳榻真的如你所想般如枕祥雲嗎?那千繡檗裙真如你語中那般輕如蟬翼麼?而他兮風,如今的息烽大將軍,真是你眼裡那個如圭如璞的君子良人?既真如此,你為何直到現在也不敢親自站在我面前,光明正大的殺了我?
你為何不敢?
“哈哈。”牧畫扇大笑出聲。她不知喜從何來,更不知該何處而悲。
風消霧起,陽光在流雲間亡命一樣四散奔逃,曾經巍峨美麗的山巒,如今模糊成一片蒼茫的惘然。她的笑聲倉惶而悽楚,跌落進雲端,像是幢幢疊疊的往昔時光,沒有回憶,只有瘡痍。
“牧畫扇!若你今跪下求我,我會念在舊情的份上,給你留一條生路!”景兒冷笑著出這句話,“世人皆敬你扇尊不跪不跪地不跪神不跪人,乃是旻國之脊樑,好一副男兒家都羨煞的錚錚鐵骨,今,我倒是要看看,是你的骨頭硬,還是我大軍兵戈鐵馬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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