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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駕停住,一位鬚髮灰白的老人,踩著木墩下了車,他臉型瘦削,色澤紅潤,寶相莊嚴,步履緩慢而穩健。
平禮相見罷,丞相迫不及待道:“煩請侯爺,先為老夫引見神醫。”
東侯執起韓傻兒左手:“這位,小侯義弟阿奔,便是。”
丞相打量,趨前執起韓傻兒右手,讚道:“英才出年少啊!”回首吩咐:“取來!”
一侍衛捧來黑布卷軸,丞相接過,抽出一道淺黃帛書,宣道:“大王詔書下!”
東侯率眾,欲行禮接詔,丞相忙以手勢制止,道:“侯爺免禮!詔書只與神醫。”
韓傻兒穩站沒動,遞來便接住,展開觀看。不是詔令,與邀請函差不多,前段表達殷切之意,後段強調五千戶封地之諾,蓋著硃紅印戳。他摺疊如初,轉交東侯,淡笑道:“姜兄收好,此便是憑證了。”
東侯收下,囑首席門客,遵循舊例置於大殿神龕裡,供起來,爾後笑道:“丞相大人車馬勞頓,先行洗漱充飢,再部署奉詔事宜,可否?”
丞相雍容氣度,應道:“神醫既為令弟,悉聽侯爺調處。”隨著東侯一聲“大人請”,還句“侯爺請”,拉起韓傻兒,並駕齊驅,生怕他跑了似的。
夫人計劃泡湯,笑意轉淡,微蹙眉側目,同阿佳一道,無精打采而去......
瓊林宴上,笙歌曼舞,東侯、韓傻兒坐了主座,丞相、大夫落於客座,邊喝邊聊。酒過四巡,菜過八珍,丞相擎樽道:“老夫敬神醫一樽!此行倉促,未及綢繆,不周之處,尚請見諒。”
韓傻兒客氣道:“閣臺言重了!小醫何德何能,勞煩閣臺大駕?”舉樽對飲了。
丞相又道:“再敬神醫!老夫冒昧,然王后日見沉重,大王翹首以待,敢請神醫,宴罷妥處雅務,屈尊移駕,救難救急,老夫願牽馬拽蹬,未知可否?”
這老頭兒自降身價,言辭太謙卑,韓傻兒想推辭都難。廣場尚存近百患者,棄之不顧的話,善始未善終,效果就截然相反了,還不如壓根不義診——老頭兒說妥處雅務,雖是謙辭,畢竟有的商量——正欲分說,忽發現對方看左邊時常常扭臉,心念一動,仔細審視,這老頭兒的左眼渾濁黯淡,有病!
好辦了,韓傻兒一飲而盡,道:“閣臺抬愛,豈敢不從?小醫妄加揣度,未知閣臺左目有恙否?”
丞相執箸的手微微一抖,頹然道:“垂老之人,日薄西山,身體髮膚,日漸退化,老夫眼疾,業有經年,左目如盲,無可醫矣!”
韓傻兒微笑站起:“小醫不才,願為閣臺一試。”
丞相不勝欣喜:“可醫?”韓傻兒點頭:“可醫!”
“能治?”韓傻兒加重語氣:“能治!”
丞相起身施禮:“有勞神醫了!”
韓傻兒不絮叨了,來到丞相側畔,按其坐下。不用再診,這老頭兒得的是白內障,他取出三根針,紮在盲眼上、下、左三處穴道,虛拈幾下,即行拔出,單掌捂住盲眼,令其閉目。俄頃,丞相眼淚流出,淌在腮幫上,不是清水,渾渾濁濁的,混雜著灰灰白白的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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