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絃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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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他從萬人追捧的寶物，淪為一件受人惋惜的只能束之高閣顯擺自己闊綽的古老擺件。

各藏寶閣裡的時光，是很慢的。微塵於窗外投進來的弱光之中飄浮輕盈，一點點沉落，又因為誰走進來，如同石頭墜入湖心蕩漾起大圈漣漪那般，掀起一大片幾不可見的風暴。

飄浮起來的速度很快，下墜的過程卻慢得不可思議。

這時，他看見微塵之中，隱隱顯出一道熟悉卻又陌生的輪廓，那裡傳來一聲嘆息：“雖然知曉，若是琴，終有絃斷的一天，可也總是想著，若是你能安靜活著，便是極好了……”

是創造者的聲音嗎？他問自己，一時之間不敢確定。

關於創造者的記憶已經太久遠了，何況那時只是靈智初生，記不得多少事情。

那道輪廓是真的只有微弱的人形，徵羽卻平白無故覺得他轉過身，用悲憫的眼神對上他疑惑的眼神，輕聲說道：“徵羽，醒來吧……”

入夢的人，不會知道自己入夢了。

可外面世界的人知道，他應該清醒了。

徵羽向來很聽創造者的話，於是從善如流地睜開了雙眼，看著家中熟悉的擺設，鬆了一口氣。然而他很快就發現自己打量過灶火、房門、鳥籠等的視角不對，比平日高了許多。

，！

他突然明白了什麼，垂眸一看，自己的身體躺在床上，保持入睡的模樣，卻蒼白無血色，成為了一具正在變得冰冷的屍體。

他下意識伸出雙手看，發現自己成為了半透明的魂體不說，其中一半竟然是骷髏模樣。

徵羽在這個月夜裡，倒吸了一口涼氣。

還沒等他搞清楚自己怎麼就成了魂體時，只覺得空氣中一縷陰風吹過，有什麼刺鼻血腥的味道自門外飄了進來。

一道喋喋怪笑傳來，他下意識往旁邊一躲，躲過一道尖銳的氣刃，待到搶到機會凝神看去，那是一隻黑霧繚繞的大睜著血紅色眼睛的惡鬼。

幸虧他並非凡人，尚且可以施用一部分術法保護自己，但魂體與身軀不同，他沒辦法短短几分鐘內掌握施法的訣竅。

於是他節節敗退。

惡鬼顯然是很有打架經驗，更別說徵羽從不與人動手，很快就抓住他一個致命空門，血口大張，獠牙在空氣中釋放著幾縷血色腥臭氣體，一切準備就緒。

徵羽知道，他準備成為惡鬼的美食了，眼見這一切避無可避，心裡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如果他消失了，信鴿可為誰工作呢？

但下一秒，惡鬼發出一聲令人頭皮發麻的慘叫，眨眼之間直接化作黑霧消融散盡，身後月光洩了一地，看起來有點像是月光照破了罪惡。

徵羽穩了穩神，這才嗅到空氣中的腥臭味不知何時已經混入一縷馥郁酒香，並且節節敗退，只餘滿屋麥芽香氣。

他下意識看向窗臺，方才黯淡的月輪此刻明亮燦爛，一位女子背對著她坐在窗臺上面，驀然回首，眉目平和，清淡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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