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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未眠,等著厲鬼出現。不知是不是佈置起了作用,他沒有現身。

天色大亮,舒年困得不行了,鬆了口氣,回到臥室睡覺,可剛一進入夢鄉,他就在夢裡遇見了他。

還是那座宅院,還是穿著長衫的雪白骷髏。他佇立在宅院門口,親自迎接他,微笑頷首道:好久不見。

他溫文爾雅,舒年卻覺得他可怕極了,他從未見過這麼厲害的鬼。

別怕。骷髏莞爾,請他進來,我只是想見見你。

自此以後,舒年夜夜在夢中與他相見。

他確實什麼都不做,就是與舒年說說話。他關心他,問他白日做了什麼,舒年不說,他從不生氣,偶爾舒年說了,即使是再瑣碎的事他也聽得認真。

時間久了,舒年竟也漸漸習慣了他的存在。

某次舒年出門工作,遇到了一個難題。

一位年輕的新郎在迎親時突然昏迷不醒,身體一日比一日衰敗,不是醫學上的問題,而是他被鬼迷住了。

他的家人請了許多人來看,依舊喚不醒他。眼看著新郎即將虛弱而死,近乎絕望的他們終於託了重重關係,找上了舒年的師父。

師父不在,進了深山聯絡不上,舒年代為上門,可他同樣看不出新郎出了什麼問題。

新郎的性命危在旦夕,舒年兩天兩夜沒有閤眼,試遍了任何他能想到的辦法,可惜沒有一種是奏效的,只能勉強為新郎吊著命。

他的身體到了極限,撐不住了,站著睡著了,夢中見到他,他微微搖頭,不甚讚許地說:你許久未睡了。

舒年不理他,揉揉發紅的眼睛,逼迫自己醒來。

他一向縱容他,任他來去,這次卻少有地將他攔下,問道:出了什麼事?

舒年不願意說,他就迷了他的神智,讓他一五一十地吐露出來。聽後他沉吟片刻,對他說:是花煞。

花煞?舒年正驚心於他又把他迷住了,聞言被吸引了注意力,疑惑地重複。

他為他講了花煞的來歷:在舊時代,新娘出嫁坐在花轎裡,若是用剪刀自裁,死後就會形成花煞。

不怪舒年不知道這種鬼,實在是花煞本就罕見,在那個年代就很少有人知道,現如今又早沒了花轎,就算有所瞭解,一時間也很難能與花煞聯想到一起。

花煞怕紅紙與花冠菩薩。他指導舒年,叫他們尋來竹絲與紅、綠、金三種色紙,以竹絲為架,做出紙花冠,再插一枚花冠菩薩的泥人。

他一邊說,牆上懸掛的仕女圖徐徐變幻,仕女避讓到一側,畫中顯現出了紙花冠與泥人的模樣,細細地展示給舒年看。

新娘戴上花冠,走到新郎面前,花煞便會離去。

說到這裡,他輕笑一聲:花煞是女子不願出嫁、含恨而終的怨魂,這位新娘無意招來花煞,想必對婚事心懷怨恨。你可告訴她,她可以用救人為條件,退了這門婚事。

有因有果,有予有得,終歸是要償還的。

他叮囑舒年待事了後好好休息,將他送出了夢境。

舒年將信將疑地準備了紙花冠,叫新娘戴上,果然新郎醒來了。他對人心的估量也準得可怕,新娘根本不願意救自己的丈夫,是舒年暗示她可以儘管提條件,她才雀躍答應的。

他不僅救了新郎一命,也救了水深火熱中的新娘,舒年向他道謝,他笑著搖頭說:小事而已。

你怎麼會認識花煞?舒年問。

以前見過。他看了看舒年,忽然笑問,有予有得,我教了你,你能否也答應我一件事?我想叫你年年。

舒年眨眨眼,可以。

好。他輕輕喚他,聲音含笑,溫柔如水,年年。

舒年突然覺得他好像也不是那麼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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