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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翕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來。
他在房間裡猶如一個幻覺症狀發作的病人一樣來回走動。焦躁,充滿了不安。
「你快來。」
顧翕走到了角落裡,蹲了下來,他像個要回到洞穴的竹鼠,縮在一起。
「我不想一個人。」
陵願到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了,奇怪的是顧雲開並沒有在家裡,或許出去了,他一向忙碌,誰也管不著,而顧翕已經沒辦法去想其他的事了,只是看到了陵願,就沖了過去,抱著對方的脖子,狠狠地吸了一口氣。
陵願將他抱起來,安撫道:「我們要呆在這裡嗎?不然出去好不好?」
陵願就像一個鎮定劑,讓顧翕原本四處沒有著落的心臟稍微安寧了一些,他點點頭,十分委屈。
「我討厭這個房子。」
陵願親了親他的臉,又託著他的脖子,說:「那哥哥想去哪裡?」
顧翕抱著他,眼神帶著一絲害怕,但又十分依戀陵願身上的味道。
「你看見過顧安月嗎?」顧翕突然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陵願知道這個名字,但是他以為這是顧翕的禁忌,而顧翕也從沒在他面前提到過他的母親。
刻意迴避,避如蛇蠍。
陵願專心而溫情地看著他,低聲說:「哥哥的母親。」
顧翕一點也不對「母親」這個詞有任何美好的觸動。
「我小時候老是在房間裡看見她,她在牆邊跳舞,穿著白色的裙子,還對我唱歌。」
這是連顧雲開也不知道的事,而那時候顧翕剛來別墅,老是在半夢半醒之時看見這種場景,從恐懼到麻木,他不敢說話,因為怕顧雲開會認為他有病,他或許也像顧安月一樣,流著精神病的血液。
「剛剛,我好像又聽見她的聲音了。」
顧翕眼裡的驚懼加深,緊緊地抓著陵願的衣服。
「她說什麼了呢?」
陵願問。
顧翕垂下眼睛,又戰慄了一下,說:「她叫我去死,她說我是個婊子。」
說這話時,顧翕的表情變得冷酷,又帶著一些嘲諷,彷彿一個死人一樣。
陵願將他抱緊,額頭抵著顧翕的額頭,目光看著他那雙有些迷茫的眼神,字字如錘音。
「不是,顧翕是世上最可愛的人。」
他眼裡有鋪天蓋地的溫柔和浪漫,像晚霞一樣絢爛的真誠,像萬物生長一般的堅定和保護之意。
「我不是。」
顧翕似醒非醒地看著他。
「你是。」
陵願堅定不移地注視著他,直到顧翕的目光從渙散中聚焦。
「顧安月是個精神病,她自殺了,從橋上跳下去,屍體都被泡爛了,才被撈上來。」
顧翕淡淡地對陵願講述著母親的死亡。
「她生前很愛漂亮,但是死了之後,卻醜得誰都認不出來。」
顧翕低下頭,抬起自己的手,對陵願說:「我還摸過她的手,腫起來了,像石頭一樣。」
陵願就靜靜地聽著。
顧翕扯出一個不像笑的笑來。
「她死的時候我一點都不難過,只想著終於沒有人會把我鎖在衣櫃裡了。」
他突然聲音裡又染上了哭腔和憤怒。
「她為什麼不愛我?」
他低下頭靠在陵願的脖頸上,沒有眼淚,只是睜著眼睛,像一個雕塑一樣。
過了會,他又自顧自地回答道:「我問你幹什麼,你又體會不到。」
他這句話像一個響亮的耳光扇在陵願的臉上。
他就是這種人,自己得不到好,還要去諷刺和揣測別人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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