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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準備離職了。”
“啊?”父親有一瞬詫異,但很快理解,他刻意使語氣平緩妥帖:“行吧,都這樣了再待原來單位也難受。”
但岑矜聽得明明白白,她抬手猛搓額角,好像這樣才能把突然洶湧過來的酸楚給驅離似的:“我可能真的要離婚了。”
她哽咽:“感覺自己白活了這麼多年,一事無成。”
“瞎講!”岑父聲音急了些:“剛幫人家小孩念上書,光這件事,就能在你功德簿上記重重一筆,怎麼就一事無成了。”
岑矜語速因焦慮而變快:“今天我問老闆,選吳復還是選我,他選了吳復。我就是比他差勁。”
岑父回:“他比你多兩年工作經驗,職位比你高,要擔負的責任也更多,你這個問題的預設就不在同一起點,沒有可比性,我是你們領導我也選吳復。”
“我知道,可就是太真實了,”岑矜深而輕地吸氣:“我活的太輕鬆了,不是嗎。”
“矜矜,女兒,”聽筒那頭傳來幾不可聞的嘆息:“你不要因為這些事全盤否定自己,生活不可能一帆風順,工作不順心可以再換,婚姻讓你痛苦也可以結束。最重要的是敢於選擇,你這些年都在做選擇,也都為自己的選擇負起了責任。你沒錯,這不是你的問題。”
岑矜用手背使勁擦拭著溼漉的左臉,帶著哭腔一股腦往外傾倒:“可我不想跟吳復分開……爸爸,我不想離開他……我不知道是習慣了還是還愛他,一想到不能再跟他一起生活,甚至不能再跟他說話,我就覺得不適應,難以接受,為什麼我不能灑脫一點呢。我知道已經無法挽回了,清楚結果已經是這樣了,沒辦法再回到過去了,但我真的受不了,受不了這段關係要這樣收尾,受不了我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每每想起這些,她都覺得自己碎成一抔齏粉,再也拼湊不起來。
短暫沉默過後,岑父也很無奈:“我也幫不了你,婚姻是雙向選擇。”
婚姻是雙向選擇,誰不知道呢。
一座吊橋,兩邊樁基,無論哪根抽離,就是窮途末路無處可行了。
岑矜做了個漫長的夢,有一年她與吳復去山間度假,那裡有條玻璃棧道。
她恐高,一步都不敢邁,吳復寬慰無果,就背起了她。她扒著他肩膀哇哇大叫:“我們這樣會不會壓強很大,讓玻璃開裂掉下去啊。”
吳復輕飄飄道:“那就死一起好了,反正老了之後也要合葬的。”
她不依,腿亂扭,執意要下來。
吳復放開了,回身對她笑:“這麼貪生怕死?”
她不答,只把手遞給他,氣鼓鼓說:“你牽好。”
那一天,她與他十指交扣,走完了全程。
但夢裡的結尾,是她手一空,吳復突地不見蹤影,整個棧道也在剎那間空無一人,四面環繞的黢黑山川如鬼祟將她籠在其中,她恐懼不已,大聲嘶喊他的名字——
岑矜被驚醒,背後有汗,面頰冰冷,她輕輕摸了下臉,一手的淚。
她捻去指腹那些水漬,眼神空洞地盯了會頭頂吊燈,而後蜷起身體,極度壓抑地低泣起來。
到底是現實恍若一夢,還是夢境映襯現實?岑矜無從得知,她只知道,往後日子都是煎熬,不知多久才能結束。
結束這種處境,這種狀態,這種情緒。
每一天,岑矜都在絕望而熱切地期盼。
每一天,她都避免與吳復有正面接觸。
不知是誰走漏風聲,公司同事多少聽說了二人變故,沒人再拿他倆的關係逗趣調笑。
那天中午的衝突影響甚微,他們團隊成功拿下醇脆專案,吳復忙得不可開交,每天大會小會一堆,岑矜雖身在工位,卻早已遊離於團體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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