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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王安石拒寫制詞?”政事堂集賢相值房龘中,韓琦向另一位知制誥沈遘問道。

沈遘是皇佑元年的榜眼,比王安石小五歲,仕途亦通達許多。聞言恭聲道:“是,詞頭已經封還官家了。”

“有點意思。”在那些不明真相的外人眼中,韓琦近些年似乎韜光養晦,無聲無息。其實在政事堂中,他仍是那個獨特而彪悍的存在。

也許是在行伍裡待得年歲太長,受丘八傳染了,韓琦哪怕當上宰相,仍是一嘴的行伍話,就連在他的上司,首相富弼面前也不收斂。

某日在政事堂裡,兩人為一件事爭個沒完沒了,按理說富弼是上級,你和上級爭執,本身就是錯的。韓琦卻不這樣認為,可能是爭得有點上火,他突然蹦出一句道:“你又絮叨起來了!”

富弼當場就變了臉色,絮叨是市井詞兒,稍有體面的人都不會說,此刻居然從堂堂大宋宰相口中蹦出。一國最高政龘府,竟然變成了菜市場!饒是富相公涵養過人,仍然憋紅了臉,斷喝一聲道:“絮是何言?”

韓琦不過是撇撇嘴,強悍的人生何需解釋……

其實跟韓琦親近的人都知道,韓相公在樞密院時不是這樣的。那時的他,高潔得像天空中飛翔的羽翼,凝鍊得像雪山之巔的冰雪,簡直比富弼還要君子。是在轉到東府後。才開始變得丘八起來。

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也許韓相公要的就是這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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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韓相公踞坐在案後,抱著雙臂眯著眼道:“你怎麼看?”

沈遘恭聲道:“王介甫為人執拗。好認死理,做出什麼都不足為奇。”

“哼哼……”韓琦嘴角卻掛起冷笑道:“你真相信,他那個兒子的所作所為,與他無關?”

“他兒子做什麼了?”沈遘一愣道。

“沒什麼。”韓琦才意識到對方並不知情,便搖搖頭,沉聲道:“王安石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他不肯撰詞的理由是,蘇轍‘袒護宰相,專攻人主’”,說著啐一口道:“那廝的策論我又不是沒看。他說‘宰相不足用,欲得婁師德、郝處俊而用之’,怎麼能說是袒護宰相呢?”

“也對啊”,沈遘沒想過這問題,聞言奇怪道:“他為什麼要這樣說?”

“一是撇清自己,向世人展示自己無黨。”韓琦冷冷道:“二是,無非要拉老夫下水。”

沈遘不是蠢人,一下就明白了韓相公的意思。封還詞頭只是個開始,不可能就這麼算了,否則皇帝的權威何在?這種情況下。就需要政事堂來協調了。

而王安石的說法,讓政事堂沒法袒護蘇轍,不然雙方真成了同謀——將大宋朝內憂外患的原因,統統推到皇帝身上了。

以富相公的操行,是萬萬不會答應的,卻也不會去惹這種是非,最後還是得韓相公來處理。

“好在相公反對錄取蘇轍,這是天下皆知的。”沈遘輕聲道:“正好順水推舟……”

“此中有詐……”韓琦緊皺起眉頭來,多少年兇險的宦海生涯。使他有了預感危險的本能。站起身來,在值房龘中踱幾圈步,韓琦一拳捶在厚龘厚的檯面上,恨聲道:“周瑜打黃蓋!”

“啊?”沈遘一驚道:“相公何出此言?”

“哼……”韓琦哼一聲道:“老夫看過蘇轍歷來的文章,都保守的很,在三蘇中也是最低調的一個,他寫出這種大膽包天的策論,奇不奇怪?”

“奇怪。”

“司馬光更是百言百當、不如一默,這麼突然就著了魔一般,非要為蘇轍力爭?”韓琦越說臉色愈發難看道:“還有王安石這次大出意外的封還詞頭,你不覺著,此事從頭到尾,都透著詭異麼?”

“讓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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