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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那麼大,那麼深的一座大宅院裡,身在三房,身為庶子的衛昌寧,曾渴望他的兒子能如他一般謹小慎微,活得小心翼翼,不露鋒芒。
一個懦弱的男人,永遠不會捨得去做任何改變,他也害怕改變。
就如同,即便他心裡仍然深愛著衛韞那個方才逝世不滿一年的母親沈氏,卻還是遵從了三房主母的意思,娶了錦州富商家的女兒。
曾經的衛韞恨過他的父親,恨他的懦弱,恨他逼著自己成為一個如他一般渾噩的人。
恨他自詡深愛母親,卻在母親方才離世之際,再娶了旁人。
恨他屈服於所謂的身不由己。
更恨他剝奪了自己選擇如何活著的權力。
可這個懦弱的男人,終究還是他的父親。
是他衛韞在那個深不見底的衛家大宅裡,唯一真心待他的血親。
衛家大難那日,他的父親拍了拍他單薄的肩背,俯身抱了他一下,說,“你生來病弱,卻又天生反骨……衛韞,你比爹強。”
這個男人雖懦弱無能,卻也是個不肯輕易落淚的人。
但那夜,年僅十歲的衛韞,卻分明察覺到有一抹微溼的痕跡,輕輕地落在了他的脖頸。
衛氏長房與二房嫡子犯下的重罪,最終卻牽連了衛家上下所有的人。
即便父親生來活得小心翼翼,萬事小心,可誰能想到,到最後,卻仍然成了衛氏長房與二房所造惡果的犧牲品。
自那時起,衛韞便知,什麼忍讓,退步,收斂,都是弱者的藉口。
人生一世,譬如朝露。
而活在這世間,唯有權力,是最永恆的東西。
要擺脫任人宰割的命運,他只有做那個掌握他人生死的人。
顛沛十年,無人能真正知曉,曾經的那個被鎖在最深的宅院裡的病弱孩童,究竟經歷了怎樣血腥的淬鍊,究竟獨身一人踏過了多少絕境,才終於成為了如今的這位深受皇恩倚重的年輕國師。
而歲月,也早已將他那顆也曾柔軟過的心,變得堅冷如冰。
他不在乎任何人,更不在乎自己。
往事種種如露花倒影般一幀幀堆疊而過,後來的衛韞輕蹙眉頭,在半夢半醒間,他似乎聽見了一抹極輕極軟的嗓音喚他:
“衛韞,認識你,真好啊。”
那是一個女孩兒的聲音,尾音微揚,帶著七分歡喜,三分怯懦。
他驟然睜眼,眼前所見便是一片漆黑。
呼吸聲稍促,他的胸口起伏不定,耳畔彷彿還回蕩著女孩兒的聲音。
被他放置在枕邊的那枚銅佩光芒微閃,其間若隱若現的星盤轉動,星羅棋佈,發出細碎如鈴的縹緲之聲。
而此刻,身在另一個時空的女孩兒仍舊安穩地沉睡著。
她枕邊的手機那漆黑的螢幕上漸漸顯露出一抹鳳尾翎羽的淡金色痕跡,一個小小的星盤隱匿其間,悄悄轉動。
“衛韞……”
睡夢之間,她似乎輕輕地呢喃了一聲。
清晰的聲音傳至衛韞耳畔時,他瞳孔微縮,久久凝望著他枕邊的那枚銅佩,一時難以移開目光。
自那一晚起,衛韞便偶爾可以聽見謝桃的聲音,多半都是在夜深人靜之時。
有時是她午夜夢迴間無意識的夢話,有時是她熬夜晚睡時一個人的碎碎念。
譬如:“好想吃小龍蝦哦……吃不起,算了算了。”
再譬如:“好想吃紅燒肉哦……不想做飯,算了算了。”
又譬如:“這個口味的泡麵也太好吃了吧?!”
……
有時候衛韞還會聽見她唸叨他:
“衛韞到底是怎麼長大的?《知論》這種書他竟然能倒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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