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廠色初萌之柒 一張傳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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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如愚石，現若脫兔。說話語速加快，走起路來大步流星。一九九六年是程家庚創業的第四個年頭，他把銷售目標大膽地定在了一千萬，市內市外要實現兩個五百萬。開春頭一腳，要舉行中港合資方程公司掛牌儀式。山東的秦池酒，砸六千多萬成了中央電視臺標王，自己砸不起。祖墳裡蹲一宿，憋出大招，程家庚要靠一個掛牌儀式，讓方程太陽能在柳城放天燈。

平日裡飯店都捨不得下，這回卻花了八千多塊錢，買了部大哥大手提電話。晚上回家看dVd，學習怎麼用。聽東屋裡嗚裡哇啦響，著毛衣毛褲的徐麗蓮過來瞧新奇。胳膊貼胳膊近距離坐著，彼此感覺到了對方的氣息。徐麗蓮仰臉望著上進的農民，一時走神。

牆上的掛鐘敲打了十二下，程家庚抬頭，徐麗蓮白一眼說看啥，今晚睡你屋裡。程家庚張著嘴巴停止了手裡的動作，凝視著女人起伏的前胸。徐麗蓮說甭瞅，隔著毛衣和內衣你啥也看不到。不由自主地，大男人伸開雙臂，把近在咫尺的女人摟在了懷裡。徐麗蓮側臉貼在程家庚胸前，順從地摟住了他的後背。頃刻間，程家庚便呼吸急促起來，笨拙地低頭去吻，徐麗蓮卻掙脫了，用手指戳了下程家庚的額頭，咯咯地笑著走將出去。看著炕上呲呲響的大哥大，程家庚既自責魯莽，又遺憾女人的離開。這夜晚，實在撩人。

不像他人一樣時時提在手裡，程家庚把手提電話放在提包裡，鈴聲響起才摸出來接聽。處處能接打電話，方便了工作，也顯擺了公司實力。想起通訊上多花些錢提高效率的話，程家庚腦海裡又浮現出毛行長的面容。

毛國強下葬，但毛妻跟女兒毛秋梅並不滿意破案結果，一次次去公安局，請求查出指使殺人犯的幕後真兇為逝者報仇。毛秋梅去找姑父，當副市長的易恩道每次都點頭不見行動。去找姨夫，離休的陶老專員要她相信黨跟政府。

為了參加儀式，程家庚讓徐麗蓮在城裡給找了個手藝好的裁縫，買好布料做了套西裝。西裝倒是穿在了身上，至於打領帶，像舅舅當年不願穿西服一樣，程家庚總感覺彆扭。

合資公司常務副總，掙錢又掙臉面，新的一年，任有義被老婆說成老柳樹發新芽，要煥發第二春。銷安部被他一分為二，銷售部跟安裝部。現在，方程公司已是五十多人的團隊。

典禮之前，先得把大家的精氣神提振起來。常常是下午下班後，大家走到院子裡四面圍攏，伴著落日餘暉，程家庚站在中間揮手開講：“我們都是老百姓出、出身，只有我們才會做這種千、千辛萬苦的草根產業。我們要用我們的汗水，為我們的家庭創、創造幸福。”

說到激動處，程家庚鼻翼扇動個不停，私下裡員工講老闆的鼻子有特異功能。他講傳統行業都讓有權勢的人佔盡上風，只有新興行業老百姓才有出頭天。他講今年方程公司要幹出千萬來，進駐工業園。一下班任有義就被程家庚攆回家去。一來讓勞累一天的任大哥休息，二來任大哥在場他講話沒底氣。講話超過九點，一人來一盒盒飯。有時講到半夜，講到人們打起瞌睡他還激情澎湃。有一次派出所巡邏的人衝進來，還以為賣保健機子的傳銷會。職工們私下說，“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程大頭講話”。

趕在儀式之前，程家庚還要把齊博士最新的技術成果展示出來。火車站正對過，柳都賓館五層副樓的樓頂上，要免費安裝一個大型太陽能系統，為整個賓館的客人提供熱水洗浴。半夜裡，雨水夾帶著雪花打在臉上，員工們在樓頂上被呼嘯的北風吹得搖晃。省城趕回來支援的危無畏衝在最高處，緊固螺栓時，滑出的扳手碰掉了半個門牙。另有個員工，被落在手背上的電焊火花燙起個核桃大的水泡。東方泛白時，安裝完工。

也是在這天夜裡，瑤葉透過國際傳真發來改完的大會傳單，萬里傳書，給哥哥的創業動機披上了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