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同是天涯淪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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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聲難聽的悶響。

距離上一次出現，才隔兩天而已。

在這沒有出口的山谷裡，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足以讓人興奮，少年揹著一大袋碎石，穿過長長石洞奔了出來，在谷底張望。

很快的，他發現一個人趴在地上，筋骨碎裂、經脈寸斷，周遭還溢了一灘鮮血。

谷底只有一線天，兩側都是千仞絕壁，從上頭摔下來，自然沒命可活。

少年跑上前去，蹲在地上瞧著對方七孔流血的臉，笑著問道。

「還活著嗎？」

那人修為什高，即便如此重傷，仍是咳了兩口血，自嘲道。

「活不成了。」

少年沒有惋惜、可憐也沒有嘲弄，只是掛著一樣的笑容，道。

「你有什麼遺言？想跟誰埋在一起？」

見少年如此問話，那人覺得有趣，輕笑兩聲，隨即又咳了幾口血，道。

「隨便埋吧，若有一天，你見到一個左額有一塊紅斑的貌美女子，幫我和她說，我楊奇對不起她，找個好人嫁了吧。」

少年點點頭，拔出腰間長劍，轉身將這段話刻在一旁山壁之上，字很隨性，非常潦草，可說是難看至極。

刻完之後，少年轉回身子蹲下，問道。

「你可以跟我說說外面的事嗎？」

真是有趣的少年，楊奇沒想到這等絕地竟還有人居住，笑道。

「我氣不多了，見你也是劍修，把手放在我眉心。」

少年點點頭，盤腿坐起，依言放下，顯然不是第一次了。

一股精純的真元和神識，包含著楊奇修行多年的法門、心得一起度了過去，識海記憶連同神元一起度過，自然會沒命。

少年有點失望，楊奇傷得太重，來不及和他說故事。

見地上的楊奇已經斷氣，少年將他拖至刻著遺言的山壁邊，抽出他的劍，用背上那袋碎石將其埋下。

而後將劍用力插在墳前，當作墓碑。

「小子，別摸魚了，還不快來！」

那口深深的石洞中，隨即傳來老人的喊聲。

「來了！」

少年應了一聲，抓著大布袋，快手快腳的奔回石洞內。

一路上穿過的，是一柄又一柄利劍。

峽谷上頭，是九州大陸所有劍修趨之若鶩的古仙秘境——「劍池」。

傳說劍池中孕育著無數絕品仙劍，許多揚名天下的劍修，都曾在劍池得過神兵，哪怕沒有人知道劍池樣貌，哪怕在此之前需要穿過重重險境，仍阻不了天下劍修的腳步。

很少有人關心秘境終點——劍池後方的那一個深谷，在受古仙秘境陣法影響無法踏空而行的情況下，必死無疑的深谷，谷間瀰漫著雲氣，深不見底。

曾有人猜測那是一個劍冢，還有人說裡頭封印著上古兇獸，也有人推斷那是古仙為了讓大家不能繞開前頭險境，才特地將劍池的位置設在深谷旁。

其實它沒有什麼特別，就是一個深谷，很深很深的深谷。

谷底沒有被古仙丟棄的劍，也沒有兇獸。

只有墳。

上千座墳。

每個墳前都插著一柄利劍。

劍氣森森的墳場。

還有兩個倒楣的守陵人。

......葉明算算時間差不多，出定起身喝了口茶，剛放下茶杯，人就被傳了出來。

登天塔的大廳仍然熱鬧，許多人擠在天榜地榜前討論著這些年輕天才和江湖軼事。

葉明沒有駐足，穿過人群，來到外頭同樣嘈雜的街道。

閉關九十日，他看上去沒有苦修的頹喪，反而神清氣爽、神采奕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