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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臨鳶靜靜聽著她說,卻聽見她忽一笑:「但你念了所有,似光風霽月不染塵埃,卻不知你可還顧念心存汙穢之人?」
宣貴妃瞧見,趙臨鳶的眉目一怔,緩緩別過了臉,便看穿了她的心,遂落落笑開道:「你自然也是念的,否則,你當初不會想救褚蕭,也不會為了杜卿恆,幾乎豁出自己的一條命……tຊ所以,你該理解我才是,你該知道,人總是自私的,就連你也是一樣的。」
趙臨鳶並不辯駁,只輕緩道:「娘娘,我非聖人,亦不否認曾落於我身上的汙穢。我愛過一些人,也負過一些人;被一些人愛過,也被一些人叛過……有的人讓我純澈,有的人讓我汙穢,我從未想過要抹掉任何人在我生命中的印跡。你拼了命想要擺脫過往的汙穢,可那樣貧瘠的人生本不該成為您的恥辱啊,至少在這一刻,我看著踩著一路從泥沼走過的你,心中倒認為你是純澈的。我想,這世上也還會有別的人,會如此想你。」
宣貴妃一怔。
她活了幾十年,從來只認為女人該依附男人而生存,過去她依附的是他的丈夫,如今她想要依附的是他的兒子,她從未想過自己的身上有值得自己去依憑的東西,她不敢想,她一個女人,如何能在這樣的世道里安身立命?分明也只有男人可予她榮華,可為她褪去過往的汙穢。
她更沒有想過,竟會有一個女子在她去意已決的時候對她說,她此生不曾汙穢,她依舊是純澈的。
她輕聲一嘆,看向趙臨鳶,笑了。
這一次,是釋懷的笑,更是感激的笑。
她笑說:「我聽說你小時候很愛讀書?」
「什麼?」趙臨鳶錯愕於她此時的問題。
宣貴妃走近她,一邊說道:「我沒有讀過書,所識詩文也不多,但卻聽過一句『旋開旋落旋成空,白髮多情人更惜……』你可知下一句是什麼?」
趙臨鳶接過她的話:「黃昏把酒祝東風,且從容。」
「是了。」宣貴妃竟笑出了淚意,重複著:「旋開旋落旋成空,白髮多情人更惜;黃昏把酒祝東風,且從容……」
她一邊呢喃著,一邊走到了趙臨鳶的身旁,對她說道:「你可知在這座皇城裡,許多人都說我姚泠宣驕橫刻薄,我同很多人有過爭執,但這麼多的爭執裡,最令我難忘懷的便是當初與你吵過的那一架。沒想到今日,我竟也能與你和和氣氣地說完這些話,便也算無憾了。你是我這輩子見到的最後一人,我以此詩文贈你,願你看遍我朝河山,汙穢之下盡餘純澈,餘生安穩順遂。」
說完,宣貴妃釋然一笑,「但這些,都與我沒有關係了……」
她的人生已走到了盡頭。
她爭了半輩子,到頭來不過是與尋常百姓一般,只盼著親人安好罷了。
在趙臨鳶的注視下,宣貴妃的瑩白玉指輕輕撫在她自己的面上,無力地拭去不斷滑落的水澤,待得雙眸清透如玉珠,她才緩緩看向殿宇外,高呼了一聲:「蕭王殿下!」
立在屬於宣貴妃的瑤華宮外,褚瑟眉目微動,聽見一旁的肖佐慌慌張張:「殿殿殿……殿下,王妃與那瘋女人一塊待在裡邊,會會會……會不會?」
「不會。」褚瑟眉宇淡然:「她是趙臨鳶,她向來會自保。」
隔著殿門,宣貴妃高聲與褚瑟道:「當年你母妃遭人構陷是皇后所為,這些年來你受盡凌辱是拜褚蕭所賜,從始至終,你母妃的死與我無關,離歌亦未曾虧欠於你分毫。德妃一事,雖是我授意扶歡所為,最終雖奪了德妃與六皇子的性命,可畢竟當初也是扶歡,帶給了德妃尚在人世時從未有過的希望……同樣的,這些年來伴在你母妃身邊的蒹葭亦是受了我的指使親近於她,是利用也好,是傷害也罷,但這些年,終究也是蒹葭給了你母妃在那涼透了的瓊華苑裡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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