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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快。&rdo;柳染低聲道。

曇多覺點了點頭，嘆息著雙手合什：&ldo;善哉，善哉。&rdo;

簡單裁製的布囊，通體素黑，幾乎與周圍的幽暗融為一體，然而紐扣掀開，瞬間光芒輝映全室。

囊中包裹的，是一隻娑羅木五絃琵琶。色澤厚重而光潤，遍身鑲嵌閃亮螺鈿，繪出一幅幅曼妙圖案：飛天、迦陵頻伽鳥、菩提樹、五色奇花……湛湛光暈浮動，籠罩琵琶全身，那花紋竟不似鑲成，彷彿自然生就的一般。

無相的屍身，靜置地室中央。眾人在周圍坐下，肅然俯首合什。蕭澄明將琵琶橫抱懷裡，朱紅撥子緩緩撥動，五絃錚琮響起，奏出一曲曼妙樂音。

&ldo;魂兮歸來，前路無所。天人千仞，惟魂是索。

魂兮歸來，流沙千里。勿入雷淵，散不可止。……&rdo;

自第一聲樂韻響起，那琵琶仿若自沉睡中醒轉，生命驀然綻放，滿室一片輝煌。面板上流光溢彩，花紋瞬間鮮活，鳥在振翅歌唱，樹在迎風搖曳，飛天輕盈起舞，碩大的五色花朵飛旋室中。

樂韻簡單，只有數節，迴圈往復。那琵琶卻如活物般光芒煥發，綻出越來越強烈的異彩，罩住蕭澄明身前無相方丈的面龐。鮮血褪卻，煙塵消散。皺紋漸漸舒展，痛楚的神情化為坦然。

&ldo;……魂兮歸來，離彼不祥。朱明承夜，晞採朝陽。

魂兮歸來，往恐危身。光風轉蕙，入我修門。&rdo;

無相的雙眼，緩緩睜開，迷茫地望向四周。

&ldo;這是……&rdo;

荀良遇一把扶起他的身體，負在背上，飛步奔出室外。昏暗燈光中，蕭澄明收起琵琶，仔細套上布囊，仍然藏入佛龕下的暗室，室中一片靜寂，無花，無樹，無飛天，仿若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ldo;義父，我想……&rdo;

柳染的目光，長久停留在已經關閉的暗室門上。曇多覺凝視他的神情，淡淡微笑一下。

&ldo;主上請直言。&rdo;

&ldo;守城戰況慘烈，我軍死傷殆盡，無數英雄義士殉國，依我看，已經是琵琶大展神通之時。不妨多救些人來，以琵琶復生，確保此戰全勝，義父以為如何？&rdo;

&ldo;老衲也有此意。&rdo;曇多覺點了點頭：&ldo;但是，主上，你須明白，這琵琶是天神的法器，我們只是僥倖得來，一旦訊息洩露，不但會引來李信那廝追殺搶奪，還可能會引動天界追蹤，到那時候天神降災於敦煌，生靈塗炭，豈不是我們的罪過。&rdo;

柳染神情微動，長久無言。曇多覺接著說下去：

&ldo;三年前飛天忽然現世，與阿修羅大戰鳴沙山，城南遭遇浩劫，整座九嬰林都陷入地下，你還記得吧。多虧當時琵琶尚未恢復神通，不然一定被天神感應到，那場惡戰則不知會慘烈到何等程度。&rdo;

&ldo;孩子，你宅心仁厚，有如此善念，老衲十分欣慰。只是，世間萬事，皆有因果，非人力所能幹預。有些時候，只因一念之差，救人反而成了害人。這琵琶的來歷，已經證明瞭這一點。&rdo;

柳染的視線，慢慢轉向蕭澄明。

那僧人與柳染四目對視，長嘆一聲，緩緩搖了搖頭。

蕭澄明，東宮四友之一。

軍旅出身，卻熟識音律，是個文武兼通的良臣。此人不擅言談，只是武功極高，又極忠勇，故此柳染並不安排他處理外務，只要他貼身守衛義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