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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的翟笙笙，雖然華服盛裝，一身金飾瑪瑙耀目生輝，容顏卻如凋敝的落葉般枯槁，面頰微現青灰之色，神情異常落寞。顯而易見，在梁國的生活，並不像家書中描述得那樣安樂。

四目相對，前情往事飄掠心頭，反差如此強烈，更令情勢酸楚。李重耳心中嗟嘆，然而愛莫能助，唯有俯首施禮，拜謝王后賜筵。

翟笙笙一雙憔悴的眼，在他覆滿鱗甲的面頰上凝視片刻，神情中有著明顯的驚異與疼惜，終於也是回歸肅然，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說。

人生每每如斯，咫尺便是天涯。

席間氣氛也頗熱鬧，梁國尚書段掖與涼國鴻臚寺正卿方卓遠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打著機鋒，雖然時常歡聲大笑，卻是暗藏無盡風雲。

&ldo;國主病了這許久，可曾用過中原偏方？既然是燥熱之症，五心煩熱，當是操勞過盛以致肝膽不和，使團中亦有太醫署的疾醫，不妨讓他為國主調治調治？&rdo;

&ldo;豈敢勞動各位尊貴的使節，國主只須靜養。&rdo;段掖高舉酒杯：&ldo;聽說柔然與涼國婚事盛大，就此結為姻親，今後必當同進同退了？國主囑我代為道賀。&rdo;

李重耳從容回禮，舉杯一飲而盡：&ldo;多謝國主，共祝各國永世通好，息干戈，罷徵戰，天下太平！&rdo;

忽然坐在主席的翟笙笙開言，語聲雖然低沉，卻是令全場驀然住聲，個個仔細聆聽。

&ldo;使君千里遠來，攜家國之音聲，故土之風塵，讓我一個離鄉多年的遊子，諸多感懷。今日飲筵，不談國事，可否請使君細述如今敦煌風貌，以解我思鄉之情？&rdo;

翟笙笙的視線，只望向坐在賓席首位的李重耳。

李重耳半身鱗甲，形貌可怖，全場都不大敢直視他，唯有翟笙笙的眼神，溫和，寧定，全然便是面對一位故人，而不是面對一個異形異貌的妖魔。

&ldo;山河依舊，敦煌一切安好。&rdo;李重耳朗聲開言，望向翟笙笙的視線，明朗而坦蕩，飽含家國深情：

&ldo;王后離鄉以來，城中新拓了十里街衢，新開了四條大道，東市西市，都比先前繁華數倍。王后家附近的法華寺拆毀重建，香火鼎盛。&rdo;

&ldo;鳴沙山依然是黃沙漫天，每逢春秋兩季百姓蜂擁滑沙。三危山佛光常現，三年來共有七次。莫高窟比從前盛大了許多，已有四層窟洞，王后家修建的功德窟也重繪了壁畫。&rdo;

&ldo;今年秋日，敦煌飛天重現，與阿修羅王凌空爭鬥，九嬰林燃燒殆盡，大地沉陷，卻多了一座大湖。王后舊日遊獵之地仍在，胡楊林依舊茂盛。&rdo;

&ldo;逢年過節，全城歡慶，仍是敦煌慣例。這兩年燈會盛大，通宵不眠，百姓十分歡喜。瓜果仍是沙山縣的最甜，撒子仍是王陳記炸的最香。端午還是吃粽糕，冬至也仍然吃杏殼簍面。&rdo;……

潺潺淚水，自翟笙笙眼中落下，舉袖掩面擦拭，竟是拭之不絕。

李重耳住了語聲，全場也無人出聲，偌大一座宮殿裡，只餘油燈燈芯爆燃的噼啪碎響。

&ldo;柘枝園……可還好嗎？&rdo;翟笙笙仰起滿是淚痕的面孔，顫聲道：&ldo;忘歸山，青鸞水，也都依舊嗎？每年的家筵，是不是還在燕綏樓那裡，那一座桃花林，還在嗎？&rdo;

李重耳心中一震，微微俯首，輕聲答道：&ldo;一切如舊。桃花林比前些年更廣闊了些。&rdo;

&ldo;宮裡的孩子，還愛玩藏鉤嗎？現在的飛鳥，是依附上曹還是下曹？&rdo;

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