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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琮沒有看她。只冷冷翻個白眼，目光中帶著明顯的鄙棄與厭煩：&ldo;男身女身不能自控，還說不是妖異？&rdo;

&ldo;使君一定要我說，我便說出來。&rdo;

&ldo;蓮生！……&rdo;

蓮生緩緩轉身，望向李重耳。

她看得到李重耳目光中的驚駭，看得到他額頭的冷汗，看得到他心中的憂急。然而退路已絕，唯有破釜沉舟，一旦被章琮抓住把柄做起文章，危在旦夕的不僅是她自己，還有她願意傾盡生命保護的那個人。

她移開視線，向前一步，面對著三軍將士，面對茫茫前路，朗聲道出生命中隱藏最深的那個秘密。

&ldo;蓮生本是飛天與龍驤將軍的女兒，半人半神之體，故此可以變幻身形。女身精擅香音，男身力大無窮，一身功力盡付蒼生，從沒做過任何害人誤國的事，為何只因這點異象便不容我？……&rdo;

言及心中委屈，蓮生這一向堅忍不屈的心裡，也是如同刀割，忍不住語聲發顫。

三軍大嘩，不顧監軍使在場，個個交頭接耳地議論，連章琮也變了臉色。

飛天與龍驤將軍的故事，是敦煌最為膾炙人口的傳奇。

三軍上下，人人知曉這對夫妻的名字，然而誰也沒聽說過他們居然有後。澹臺詠與章琮雖然沒什麼往來，但當年忠勇之名天下皆知，又奉先帝命保衛東宮，是太子死士，若說此女是澹臺詠後人，章琮真不能輕易下手。

&ldo;你……有什麼證據？&rdo;唯有緊緊追問一句。

證據？

什麼算證據，人證，物證，書箋，血脈？

蓮生什麼都沒有，她有的，一直只有她自己。

&ldo;我平生所行，就是證據。&rdo;蓮生慢慢開言，一字一字，說得異常分明：

&ldo;蓮生自幼，並不知道自己身世，然而冥冥中的血脈指引我，阿母的意念指引我，阿父的英靈指引我，此生必以護國護生為念，熱血灑疆土，英魂祭戰旗！我身為女子，名滿天下的香博士，仍要不顧生死地奔赴疆場殺敵，這，就是我的證據！&rdo;

牙旗飄揚，烈日下刀光閃閃。

這殺氣凜凜的校場上，頭一次有女子出現，小小的身形屹立，明朗語聲響徹天地，卻令臺下數萬軍士不自禁地景仰。

眾人個個目睹了此人當眾變男變女，確是令人驚懼，依照軍中規矩，必須剿殺無誤；然而眾人也個個目睹了此人赫赫戰功，這勝利是他以性命拼下來，陷入絕境的大軍是他帶出來，城池是他身先士卒攻下來，城頭凜然受死，甘願以一己性命換取全軍安危，

&ldo;神女！&rdo;一聲響亮的高呼響起，是列隊軍陣中的霍子佩，不顧一切地振臂高叫：&ldo;不是妖異，是神女！&rdo;

&ldo;神女護佑大涼！&rdo;臺上的韶王李重耳，單膝跪地，向蓮生拜倒：&ldo;飛天有靈，遣派神女下界，守護大涼，我大涼國運昌隆，萬世不易！&rdo;

激烈的議論聲，如松濤般席捲整個校場。三軍沸騰了，甚至不再顧忌臺上就站著君上派來的欽差。沒錯，捨生忘死護國護民，這是飛天所為，是龍驤將軍澹臺詠所為，亦是張七寶所為。赫赫功勳，萬眾目睹，不是人又有什麼幹係，縱使是妖，又有什麼幹係？

能為護生而捨己，就是神！

&ldo;神女！神女！&rdo;張鈞程跪倒了，姬廣陵跪倒了，二萬軍士，潮水般跪倒：&ldo;神女守護大涼！神女守護大涼！&rdo;

蓮生熱淚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