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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之問扶著牆站起來,訕訕問,「張說,沒事吧?」
韋團兒嗤地一笑。
「您還顧念他?方才相爺老淚縱橫,攜著他手走的,還有從前的太子通事舍人元懷景也湊在裡頭,這回呀,他的官運可比您順啦。」
宋之問有點犯糊塗,「哪來的太子通事舍人?東宮不還沒募官麼?就幾個小供奉,年紀輕輕的,知道什麼?」
韋團兒復又一笑,眼神閃爍。
「古往今來只一位太子麼?相王做皇帝的時候,也有太子啊。」
啊,相王嫡長子的東宮屬官,豈不是,相王的私人?!
宋之問腦門上一陣冷汗。
張說這東西,瞧著粗蠢,竟比他眼亮手狠!
豁出命去鬧這一出,竟搭上相王的線,老話說,祖輩房裡的貓狗都靈透,要敬,果然,韋團兒便比他看得還真切,又可恨上官油鹽不進。
他含糊著拱手問,「姐姐,我這死罪,府監定是不肯搭救了……」
「誰有空斬你?」
韋團兒伸小指挖耳朵,腳蹬在鎏金麒麟香爐的獸頭上。
「聖人連那個蘇安恆還要召來吃飯,早把你忘了,你就別往臉上貼金了。」
「那,我這一陣避著些?」
韋團兒替他打算,「聖人跟前不妨事,要緊的還是向府監請罪。」
宋之問肚子裡亂罵。
白投奔這樣主子,還替他抄家了親貴,落著什麼好?
褃節兒上不肯伸手,竟不如自立門戶!罷了罷了,反正第一才子的名頭吹出去了,也算小有所得。
「今日姐姐伸手救我性命,我肝腦塗地,無以為報……」
韋團兒懶懶揮手打發,「趕緊走吧。」
宋之問手腳冰涼地去找馬,卻見曹從宦捏著兩根濕噠噠的馬韁站在樹下,淺緋紅小團花圓領袍淋濕了,像四品官的深緋。
一見是他找來,曹從宦嗤了聲,「我當張說跟誰要好,原來是宋大仙兒。」
宋之問訕訕接過馬韁捋了捋。
曹從宦反應過來,瞠目質問,「難道是為救你,張說才挑這日子死諫?他可真是個大傻子!」
宋之問的怒火直衝上頭。
大家政見不合,但他上回,也算是在小小職權範圍內給狄仁傑行了便利,為什麼這些人還是看不上他呢?
身上冷,心更冷。
乾淨衣裳包在油布裡,就掛在鞍後,可是御輦的車輪子一滾,所有人都得跟上,竟沒功夫脫換,只能緊緊揪著衣領,不讓寒風竄進去。
「人都有走窄的時候,郎官瞧我一無是處,所幸還有張說知道我的為人。」
他跳上馬,激昂地高喊了聲。
「後會有期!」
第83章
瑟瑟守著聽了半天, 沒見血光,倒被雨水澆個透頂,風一吹渾身發冷。
她等武延秀給她張羅, 不想他抱著胳膊八風不動,還滿臉詫異地問。
「怎麼的?郡主愛淋雨?」
瑟瑟愣怔。
「你給我拿件油衣,不然斗篷也行啊!」
武延秀一眼瞥過來, 不用開口,只把唇輕輕一撇,便是明明白白說這人沒眼色, 瑟瑟碰了老大個釘子才發現,他是她輕易指派不動的野物。
武延秀也不看她,反翹首回望她那邊車駕。
武崇訓端坐在馬上一動不動, 雨裡頂件毛扎扎蓑衣, 像戳在田裡防備鳥獸的稻草人。
可他知道他是個虛架子,經不起他明著偷暗裡拿。
「行宮綱紀廢弛,才得時時相見,待回了京,想見一見嫂子就難了。」
瑟瑟不假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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