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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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姨）

“這樣太危險了。”長桌後的人拍案而起，“我們不能讓梅同志這樣涉險。”

梅姨沒有說話。

“我也覺得，這樣太過危險了，不光是我們去截軍火的人危險，就連在杜家的那位同志也十分危險。”

“而且這樣肯定會暴露你在s市的身份。”

“不行，我們肯定有更好的辦法。”

他們爭論不休，你一眼我一言，都不願意將她置於險境。

梅姨沉默了許久，嘆了一口氣，緩緩抬頭來，唇角還掛著笑，“杜雲衡已經懷疑我了，再自欺欺人披著這層皮也沒有意義，只會連累更多的人。”

“況且，我這一去也不是非死不可，倘若運氣好還是能回去的。”她繼續笑著。

可是她越是這樣將生死度之身外，越是讓旁人不願意。

但是她一定下定了決心，伸手製止了他們，“不必再說了。正如我的丈夫所言，此刻我若是不站出來，就會有更多的人死於此。倘若我站了出來，今後會有更多的像我這樣的人願意獻出一切。”

眾人內心知曉這確實是最佳的法子，只能默默無言。

梅姨低下眼眸，“不會是覺得我是個弱女子才對我不放心吧？古便有楊家穆桂英出征，那麼多的巾幗英雄，大家不會還有這樣的偏見？”

話說到此處，再反駁倒是真像如此。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只剩下一句話來，“那麼……你一定要保護自己。”

梅姨招招手，“我要先去做些準備。”她站起身來，拿著桌上的菸斗，離開茶館的地下室，搭著車回到了梅府。

“梅姨，這是戲班送來的，是媚小姐的戲服。”丫鬟託著盤子，上面是一套有些破舊的戲服，發冠搭在上頭。

她一手持煙，一手摸了摸戲服，這熟悉的感覺，讓她似乎回到了過去。

吐出一口菸圈，“先送去我房裡。”

“是。”丫鬟得令。

梅姨隨意吩咐小廚房做點菜，吃了幾口回房，果然看到那整整齊齊的戲服。再沒有外人，她放下了菸斗。她本就不喜歡抽菸，就如同她本不喜歡演戲，可是她煙不離手，即便是下了戲臺依舊演得風生水起。

這世間，想要得償所願，著實不是一件易事。

不多時，她換上了那戲服，這是她曾經穿過的，每一個磨損的地方她都瞭如指掌。對著鏡子看到那張嬌豔的臉，一把一把將其卸下，露出她毫無血色的臉，就連唇色都是蒼白的。扯亂捲髮，看起來像是個瘋婆子。

她對著鏡子裡咧嘴笑，越是瘋越像是她的真實。

她偽裝太久了，卻無法逃離。

緩緩起身，每一步她都曾經磨鍊千遍萬遍，舉手投足一顰一笑，稍一抬眸，眼中已然浮現出那巾幗英雄的傲氣和英氣。

手一指，“我不掛帥誰掛帥！我不領兵誰領兵！”

臺上唯有她一位，春秋已度，臺下的人早已不在。戲腔迴盪在房中，好似她也身處那戲臺之上，披頭散髮脂粉未施，可是無端的卻覺得這便是那當年掛帥出征的穆桂英其人。

“叫侍兒快與我把戎裝端整，抱帥印到校場指揮三軍。”

美嬌娥也能抗槍上場，她不過是想要在這番色彩之中增添自己的一筆罷了。

位卑未敢忘憂國，哪怕無人知我。

（末句出自歌曲《赤伶》）（來源宋代陸游的《病起書懷》“位卑未敢忘憂國，事定猶須待闔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