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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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太太小玲）

公元20xx年，s市的烈士碑陵園，俏皮的小姑娘抱著花束推著輪椅，輪椅上是一位耄耋老人，形容枯槁頭髮斑白，精神頭還算足。

“祖母，是這裡麼？”小姑娘詢問，“祖母，您究竟是想給誰獻花？”不怪她疑惑，祖母年近百歲，每年還跟個小孩子一樣非要來s市這裡獻花，可是卻從來不說自己送給誰的，而且每一次送的墓碑都不一樣。祖母是孤兒，後來加入……四處流離，在曾經盛極一時的s市應該也沒有什麼親人才對。

老人眼睛已經不好了，勉強眯著，根本看不清眼前的墓碑，顫顫巍巍舉起手來指了指面前的隨便一塊。小姑娘只能依言放下花束，花束是尋常常用的悼念的菊花，卻被祖母強行要加入了一枝梅花。她抬頭看了看碑文，果然，同去年又不是同一塊。

老人安安靜靜，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這個世界上苟延殘喘多久，但是隻要她還在的一天，就永遠無法也不可能忘懷曾經。

……

對於小玲來說，在遇到梅姨之前的大半部分人生都是不值得的。

不值得作為一個獨立的人活在這個世界上。

她是可憐的，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姓甚名誰，跟著難民從北方顛沛流離。可是在這是時代，可憐的又何止她一個人？誰都是可憐的，誰都是家破人亡無處可去的。她還記得裡面有個算命先生，說她今後會遇到貴人，玉石總不至於蒙塵，於是給她留了個“玲”字，意為“玉石相擊的聲音”。

直到那年在s市見到了梅姨，寒風瑟瑟她蜷縮在街角，被一隻溫暖的手拉了起來，帶回了那個狹小但是充滿柔情的家裡，家裡有溫柔的“媽媽”，有和善的“爸爸”，還有位大她十歲的哥哥，哥哥待她極好，總會抱著她去街上買糖葫蘆。

她還記得，她稱那位“媽媽”為“梅姨”。

可是後來……全都變了。

哥哥在一次出門後再也沒有回來。梅姨和梅先生出門的時間很長回來的時間很短，時不時還夜不歸宿，面上的神情也越來越嚴峻。她聽到梅姨和梅先生的爭吵，梅姨哭著求他不要去，可是梅先生不為所動，執意要走。

“此刻我若是不站出來，就會有更多的人死於此。倘若我站了出來，今後會有更多的像我這樣的人願意獻出一切。阿梅，我們不能這麼自私。”

這是梅先生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她不知道梅先生去了哪裡，只知道他去了之後便和哥哥一樣再也沒有回來。

再大些……她也明白了。所以在那個頂頂大軍閥看中她的時候，毅然決然的站了出來。

“你不能去，你還這麼小。”梅姨呵斥她，“我會想辦法把你送走。我們要做的絕對不是賣掉兒女屈辱求榮。”

可是她握住梅姨的手，“梅姨，我是願意的，我不是為了什麼杜雲衡李雲衡，我是為了我們而願意的。”

她被送去了杜府，除了暗地裡通些資訊外，再見梅姨都不過是疏遠和客氣，宛若陌生人。可是她人微言輕，能得到的東西實在太少，只能小心幫襯著，希望什麼時候能把一切解決，她再回到梅姨的身邊。

但……

她的悲劇源於這個時代源於那些戰爭，而梅姨梅先生甚至小哥哥都是為了這個時代而獻身。他們是默默無聞的英雄，死後甚至連塊像樣的墓碑都沒有。而她，替他們在亂世裡活了下來，是他們所想要看到的，未來的希望。

一陣風吹來，追散花束上的梅花瓣，就好似地下的梅姨聽到了她的心意，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