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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最後一絲晚霞消失於天際,她收回目光,食指輕輕敲擊座椅,篤、篤、篤,如同靜夜裡的更漏,徹夜不休。
轉眼回到汴京。
時隔多月,汴京繁華一如既往,只是葉府風聲鶴唳,氣氛壓抑,下人們俱以怪異的目光打量煙年——這個淪為階下囚的昔日女主人。
葉敘川把她重新關入了先前住過的小院。
只是這回,身旁沒了翠梨伺候,只剩一個怯生生的香榧。
煙年絲毫不意外,皺起眉道:「他查過你了是麼?」
香榧倒水的動作一頓。
她拉下袖口,遮掩住嚴刑逼供留下的疤痕,輕聲道:「不礙事。」
煙年沉默片刻,對她道:「對不起。」
香榧微微心酸。
其實煙年何必向她道歉呢?這些時日裡她聽了許多有關煙年的事跡,都說煙年是北周來的女細作,聰慧利落,手段了得,既然她如此厲害,自然可以像攆走碧露一樣,輕易地打發走自己。
可煙年偏偏留下了她。
只因為自己剛到她身邊時,曾簡略地提過一句,自己不是家生的婢女,如果煙年不要她,她無處可去。
正因如此,哪怕所有人都唾棄煙年為叛徒、奸細時,她依舊相信煙年是一個良善的女人,既是個良善的女人,她做這一切,定有她的身不由己之處。
或許是有人逼她,或者葉大人待她不好……
正思量時,煙年道:「這些時日委屈你了,如今葉敘川恨我入骨,你跟著我,少不得又要受許多搓磨,不如自行離去,另謀前程。」
香榧搖了搖頭:「娘子待我好,香榧是明白的,這兒冷清,娘子身子又羸弱,還是讓香榧在此照料你吧。」
煙年看著她,不說話。
香榧也沉默著。
從這丫頭略心虛的眼神中分明能看出來,所謂的照顧只是個幌子,她真正的任務其實是監視自己。
煙年心下嘆息:為防她掀起風浪,葉敘川可真是煞費苦心。
她不認為葉敘川狠毒,因為她明白,這是她殺人未遂應付的代價。
可是她不甘心就此認栽。
是夜,煙年找到了舊日留下的髮簪,從中取出一顆冰凌子,仰頭吞下。
月輝清冷,她靜靜立於窗前,手中握著用剩下的一小瓶鴆羽毒。
這是她最後的籌碼。
更漏定,人初靜,落紅滿徑。
葉敘川走在數裡之外的皇城夾道上,仰頭望了一眼瑩瑩明月。
今夜月光真好,記得當年他與葉朝雲、關仞一同前去拒馬河畔圍獵,無意迷了路,曾在山川溪流間野宿一夜,那夜的月光也如同今日這般清亮,他躺在野草堆邊,星河懸於眼前,清晰得像是要墜下來一般。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身前是帝國的權力中樞,身後是黑色潮水一般的禁軍親衛,葉敘川身著文士的紫布長衫,危冠廣袖,沉默而平靜地走進內苑。
遠處隱隱傳來金戈鐵馬的肅殺聲響,似是有人在慘叫、痛罵,中間夾雜著太監們尖利的嚎叫,於靜夜之中顯得格外恐怖。
行至垂拱殿門處,葉敘川停下了腳步。
張化先一路小跑,從垂拱殿偏門快速騰挪到葉敘川面前,恭敬行禮,稟告道:「大人,收拾妥當了。」
葉敘川看他一眼,點了點臉頰。
張化先擦了把臉,拂下顴骨上沾的一顆血沫子。
他撓撓後腦勺,不太好意思道:「剛才那死太監負隅頑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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