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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對於他這樣的權臣來說,多疑、猜忌流淌在血骨之中,天下巧合何其多也,僅憑一雙手,一把嗓子,一枚發鈿,無法確認煙年未身死。
他需要更加真切的證據來證明,他的夫人——杜煙年尚在人世。
暴雨沖刷過北國的山川河流,?河水漲,徐徐漫上堤壩。
驟雨初歇,天色微明,葉敘川命屬下掘開杜氏姐妹的墳冢,露出一方簡單的墓室。
為防侵蝕,石槨緊緊封存,幾名僚屬忙活半天,才勉強撬開了石槨,又叫來了村中力夫將棺木搬將出來。
迎著刺目的晨曦,葉敘川垂下眼,注視自己的金絲楠木棺材。
那棺木靜靜躺在碑前,一如三年前那般華美精緻,三年前他親手扶著這具棺木,把它送至南燻門外,那日東風吹動桃花,細細春柳拂過靈車華蓋,如同一聲悠長的嘆息。
「起釘。」
輕描淡寫的兩字落地。
時間分秒流逝,長釘一枚一枚被撬出,葉敘川站在槐樹陰影之下,神色喜怒難辨。
終到了開棺的那一刻,僚屬們紛紛停手退避,只待葉敘川親自做下最後一步。
他緩緩行至棺木前,雙手拂過金絲楠木細細的紋理,沒有人知道他這一刻究竟是何感受,或許連他自己分辨不清,期待她靜靜地長眠於此麼?還是期待她在某個遠離他的角落活著?
「年年,你可在裡頭麼。」
他俯下身,在棺木上印下一吻,作為打攪了她安眠的賠罪。
但賠罪的前提是——她好好地躺在這兒。
葉敘川猛一發力,推開棺材蓋。
眾人屏息凝神。
李源是個膽大的,特意伸脖子往棺內瞟了一眼,不看還好,一看之下,眼珠子都險些咕嚕了出來,情不自禁罵一聲:「操。」
棺內各色陪葬俱全,一樣都沒少,唯獨煙年的屍骨不翼而飛。
取而代之的是一根長長的木條——為了合理配重,木條長度恰巧是煙年的身量,最離譜的是,放置木條的人還帶有詭異的幽默感,居然給那木條刻上了兩隻眯眯眼和大笑的嘴巴……
墳地內鴉雀無聲,眾人震撼不敢言。
這這這……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尖銳短粗的笑打破寂靜。
是葉敘川在笑,笑得猙獰可怖,原來人喜怒交織到極致時,面頰上的每一塊肌肉都會失去控制。
「當真還活著。」他喃喃道:「騙子。」
被欺騙的怨懟充斥了他四肢百骸,但僅此而已麼?他又慶幸得想發瘋。
死而復生,多麼愚蠢的傳說,居然被他碰上了,更為微妙有趣的是——他又被杜煙年狠狠騙了一次。
他的夫人,一向是騙人的好手。
好周密的局,人出棺後,還不忘把木條塞進去,他的棺木質量上佳,這木條子居然沒有一丁點損毀,三年過去了,還能咧著大嘴笑話他,彷彿在說:
早安,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驚喜,自然驚喜。
他拔刀出鞘,一面笑著,一面將棺材板劈得四分五裂,猶不解氣,一把揪出那笑容猥瑣的贗品,狠狠擲進土坑裡,用劍尖把笑臉改作一張哭臉。
僚屬們俱大氣不敢出,默默守在一邊。
「北周人做藥的本事真不錯,」張化先小聲對李源道:「藥效真猛,死得跟真的似的。」
這事全然超出了李源的理解範圍,過了良久,他才如夢初醒:「……這棺材可值不少錢呢……說不定拼拼還能躺。」
第95章
再三確認葉敘川只刨了她的墳, 沒動姐姐的棺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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