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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臨死的時候,攥著孟誠的手,將鋒利的匕首塞進他手裡,讓他割下自己的肉來,養活他視若親兄長的孟大哥,養活其他的同袍。
可他枯瘦的面板下,只摸得到硬邦邦的骨頭了。
那天,瘦若骷髏的孟誠握著那把刀,衝進了主將的軍帳。
但他懷裡摟著城中花樓裡的舞姬,桌上的美酒散發著糧食的濃鬱香氣,是精糧釀的。
那天,他拿著刀,強迫主將開啟了存放糧草的倉庫。
但偌大一個糧倉,空空蕩蕩,他站在那兒,餓得顫抖的手連刀都要握不住,而他的身後,則是主將慢條斯理的冷笑。
「都說了,軍中也困難,若有糧食,我怎麼會不發給你們?」他說。「大家都苦,熬一熬就過去了。」
說到這兒,他嗚咽起來。
「我們確實領了餉銀……分文不差,可他們拿著餉銀,卻還會餓死……」
之後的話,孟誠再說不出口了。
方臨淵也說不出話來。
他知道寒冷和饑饉是磨蝕人骨血的鈍刀,從去年秋天一刀刀磨到了開春,即便曙光就在眼前,也是會將人逼瘋的。
而他更清楚的是……
這根本就不合常理。
軍中無糧,主將隨時可以奏呈兵部。朝中每年都有積攢給軍隊的糧草,為什麼他們的糧倉裡會空空蕩蕩?
個中緣由,方臨淵尚且不得而知。
但他知道,若這樣的事落在他手底下的兵身上,他便是上金殿,以血薦,也要為他們討回公道。
況且,這又跟誰手下的兵有什麼關係呢?
一兵一馬,都是砌就大宣四境屏障的磚石,外敵未侵,怎能自毀長城。
許久,他深吸了一口氣,朝著孟誠說道:「你們的狀況,我瞭解了。你的其他手下我還有話要問,過上兩日,我會再來見你。」
孟誠胡亂地擦著臉上的淚。
「我的弟兄們,你隨便去問。」他說。
「大半年來,我們自問沒做過虧良心的事。我們向來只攔路打劫過路的商賈,每次只取兩成貨物,多餘的糧食和銀子都分給了兗州的百姓。」
方臨淵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轉身離開了孟誠的監牢。
如他所說,此後任意一個匪眾,拉來問話的結果都是差不多的。
他們自打落草為寇之後,除了幾次戰役所誤傷計程車兵之外,他們從沒動手劫掠殺人過。搶掠的貨物與金銀,全部登記在冊,整座山的鎖匙也都在方臨淵手裡,隨時都可以前去檢查。
夜深了,方臨淵離開了寧北郡的大牢。
寧北郡郡守也一直候在外頭,見他出來時忙迎上前,還一個勁地在打哈欠。
「方將軍審完了?」他殷勤地問道。「這些匪眾關在這兒,將軍只管放心,如何處置,也只等將軍一句話。」
像這樣硬茬難啃的匪徒,一旦落網,定然是得吃些苦頭的。本就是一幫打家劫舍的罪犯,略施懲處,都是人情與法理之中的。
卻見方臨淵回頭看向他。
「不必如何處置。」他說。「關押好了,三餐飲食也不要怠慢。」
「啊?」郡守一愣。
便見方臨淵嗯了一聲,並沒直言,只是說道:「我還有許多話要審,這些人深不可測,只怕還有要緊的東西沒吐出來,這樣的關口,不能出了岔子。」
郡守當即明白,再三承諾會關照好這些匪眾的性命。
方臨淵這才放心,點了點頭,策馬回了營中。
營地裡的軍帳已然全熄了燈,此時黑沉沉的一片,唯獨正中的那座軍帳裡熒熒地亮著燈火,遠遠看去,像是夜空裡高懸的一輪圓月一般。
方臨淵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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