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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將軍一愣。
提著魚的僕從將蓑笠向上抬了抬,露出一張黝黑的普通的臉。但是這張臉上,雙目如星子般,爛爛閃爍。這雙眼中噙著氣定神閒的笑,與普通的僕從顯然不同——
韓將軍壓低聲音:「張、張相?」
他一下子激動。
韓將軍虎目生淚:「你回來了!」
他又警惕:「張家如今……」
不是和我家一樣被看得嚴嗎?
張行簡無辜道:「我還沒急著回家,先來看看將軍。將軍,還吃魚嗎?」
他晃了晃手中的魚。
幾分調皮。
韓將軍看到他如此輕鬆,也跟著放鬆起來:「你怎麼進來的啊?」
張行簡攤手:「我就在門口晃了晃,說了幾句話,和幾個人站了站,他們就把魚給我,要我給韓將軍送進來。」
韓將軍心中失笑。
張相口中的「說了幾句話」「和幾個人站了站」,必然沒有那般簡單。
韓將軍在書房中,接見了摘下蓑笠的張行簡。
張行簡笑吟吟,問他東京情形。韓將軍迫不及待地吐苦水,都是說沈家如何挾持皇帝,他們根本不清楚宮中情況。皇帝還下聖旨要帝姬登基……
韓將軍脫口而出:「帝姬又不是傻子。這明顯的局,怎會來?」
張行簡輕聲:「她若不想戰爭擴大,若不想大周持續分裂,若野心如昔日一樣,她必然會來。」
張行簡:「對了,帝姬給將軍帶了一封信。」
這位將軍立刻目光閃爍:「幹、幹什麼給我信,我昔日與帝姬,也沒什麼交情……」
張行簡饒有趣味地欣賞他表情片刻,從袖中將一封信推了過去。
韓將軍看了信,面上表情五顏六色。
韓將軍半晌道:「苦了帝姬了……所以,相公,如今果真是沈家挾持官家,帝姬要以身為誘,給我們機會,讓我們救駕?」
張行簡頷首:「帝姬和官家鬧了些矛盾,但官家落入他人陷阱,帝姬卻也不會不管。到底是一手帶大的弟弟,感情非同小可。」
韓將軍扭捏:「可若是、若是……官家撐不到最後,帝姬又入了東京,讓帝姬登基的詔令早就遍佈天下……」
張行簡沉痛:「國不能一日無君。詔令已出,玉璽已蓋,只能如此了。將軍以為如何?」
韓將軍眉心一跳。
他作出和張行簡一致的沉痛表情:「我是不願如此的……但是沈家分了我的兵,沈家挾持天子,我等作為臣子,不能任由沈家這樣囂張。該如何做,我都聽張相的。」
張行簡從韓家出來,一個人悄無聲息地跟上他。
張行簡回頭望一眼。
黑衣,長身,蓑笠覆著眉眼。
這位名喚「秋君」的殺手,來自「秦月夜」,是李令歌借給他用的。李令歌說,張行簡回來東京,必然束手束腳,「秦月夜」中所有人,張行簡都可呼叫。
這確實方便了張行簡行動。
這位秋君全程旁觀張行簡行徑。
但是——秋君非常確定,自己在半道與張行簡同行後,自己將李令歌的一封信帶給張行簡,張行簡絕不可能有李令歌的第二封手書。
秋君隔著雨簾,看這位穿著僕從衣著、看著十分普通的郎君。
這位郎君,曾是沈青葉的未婚夫。
聽聞他風雅博學、意態風流。
竟也會喬裝,會穿泛著一身魚腥味的髒衣服。
秋君懷著古怪心情,觀察這位郎君。秋君問:「張相哪來的殿下的信?我似乎只交給相公一封信。」
張行簡戲謔道:「你沒有給我,我當然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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