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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
出了這條劊子手扎堆的墩敘巷,他的名號能止小兒夜啼。
何四依舊坐著,只是伸手,拉住了父親的袖子。
對於他身上的殺氣卻無半點不適。
他跟著父親學刀有八年了,早就習以為常了。
何三水回過神來,收斂煞氣,板著臉面問道:“什麼事?”
何花結結巴巴道:“娘說外面冷,叫你們進屋上炕聊。”
“知道了。”
何三水嘴上答應,卻是坐回原位,沒好氣道:“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
何四朝著姐姐使了個眼神。
何花小臉發白,一言不發,老實退回房中。
何四這才無奈道:“爹,你老對我姐這麼兇做什麼?”
何三水怒目橫睜,反問道:“怎麼,兇不得嗎?”
何四嘆了口氣:“你就不能收收脾氣?我姐都怕死你了。”
何三水不屑道:“這是我女兒,自己人,我想怎麼罵就怎麼罵,這要是兒媳婦,那就是半個外人,我指著她老了服侍我,我就得客客氣氣的。”
何四聽出父親意有所指,揣著明白裝糊塗。
何花不是父母親生,乃是自己小時候從別家過繼來的,一開始就說好了給自己做待年媳,也就是童養媳。
畢竟劊子手行當本就損陰德,少有女子願意嫁給劊子手這等血煞之人,所以大多數劊子手都是鰥居至死。
父親何三水也險些不能例外,最後為了傳宗接代,娶了一個瞽目帶著拖油瓶的寡婦,也就是自己的母親。
如今自己一家五口,自己是父母親生不假,但兩個姐姐對父親而言卻都是血緣上的外人。
何四話鋒一轉,問道:“爹,我今天能去看你行刑嗎?”
早十日衙門就傳來訊息,今日午時三刻,反軍賊首之一的赫連鏞,於菜市口凌遲三千六百刀,行刑人正是父親何三水。
凌遲,歷朝歷代都是極刑。
最少是切八刀,先切頭面,然後是手足,再是胸腹,最後梟首。
極數是三千六百刀,所謂天饒一刀,地饒一刀,皇帝饒一刀,以示仁慈,所以凌遲最多便是三千五百九十七刀。
離朝建國百年,能享受極刑的只有兩位,一位是前朝喜帝的貼身太監鞠玉盛,另一位便是這位聲名赫赫的赫連鏞了。
赫連鏞不是叛軍之首,為首的還有一位孟釗,只判了凌遲五百刀。
他赫連鏞之所以能受此“殊榮”,純粹是因為他嘴臭。
在刑部大獄中,將大離朝的皇室宗譜盡數詈辱了個遍。
凌遲要求劊子手的技藝極其高明,刀數少於五百的,須得在最後一刀的時候取犯人性命,過早的了結犯人性命竟算是一種瀆職。
刀數過千的,則要分多日行刑,若是犯人在頭三天裡就經受不住死了,連帶劊子手也是要遭罪的。
何三水今日即將打破行裡“殺人不過百”的規矩,又是最為殘忍和考校技術的凌遲極刑。
可想而知,今日,對於他這個行刑人來說也是一場不小的劫難與煎熬。
何三水沒好氣道:“看什麼看,凌遲也是你小孩子能看的?”
何四不服氣道:“我哪兒小了,我明年就該束髮了,你們催我成親的時候還總說我老大不小了呢,怎麼我要去看個凌遲你偏就不許了,嫌我年紀小?”
何三水一時語塞,卻強橫道:“不行就是不行,今天是你生辰,休要見血腥。”
何四不滿道:“你們還記得今天是我生辰啊,我娘就給我滾了兩個雞蛋。”
何三水教訓道:“不三不四,懂不懂?”
三同散,四同死,諧音都不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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