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徑直衝著牆壁走過去,忽然一拳砸在老舊發黃的水泥牆壁上,帶出一聲皮肉悶響,令你耳根都感受到血肉噴濺的疼。

然而他的痛苦還未結束,他一拳接一圈砸過去,砸得左右手血肉模糊,麻木不堪,但還嫌不夠,要用腦袋去撞,幸好田一峰衝過來一把抱住他,再把兩個警察吆喝過來,三個大男人聯手才制住發瘋地陳繼川。

老警察一隻手還握著筆記本,嘮嘮叨叨地勸他,“年輕人火氣小一點,不要動不動自殘,身體發福受之父母,這麼大火氣,不利於建設和諧社會……”

田一峰心裡也不好受,他與小周合力把陳繼川按在階梯上,低頭說:“川兒,是我們沒用,你要不舒服,你打我吧,我扛得起。”

陳繼川仰起頭,望著灰暗的天花板,心裡扎著那把染血的拆骨刀,勾著他的肉、他的心,在胸腔內反覆穿梭,疼得他幾乎喘不上氣。

疼,他實在太疼了。

就算當初在緬北深山,就算被孟偉用菸頭燙穿左眼,也抵不上這種疼。

他想放聲大喊、想低頭痛哭、想拔槍亂射、想殺人抽骨、想毀滅放眼可及的一切。

他人生頭一次體會,活著比死了更痛苦。

“川兒——”

王芸從公司趕來,跑得頭髮凌亂,面龐發紅。她一來就撞見被幾個人齊齊按住的陳繼川,心上一陣揪痛,奔過來包住他,顫著聲說:“川兒,想哭就哭,媽摟著你,有媽在,什麼都不用怕。”

他緊繃的情緒在這一刻終於鬆懈,也徹底崩塌。

彷彿目睹一座山轟然倒下,他一聲嗚咽足夠撕碎王芸的心,她讓他哭,自己卻比他哭得更加厲害。

心中那麼多疼,那麼多恨,但叫他恨誰?

一個年幼無知的孩子?

還是條例分明的法律?

他不懂,他不明,為何連恨都找不到出口。

田一峰撐著額頭,眼眶溼潤。小周撇過臉不忍看,老警察連聲嘆氣,連賓士車主都閉上嘴。

但也不過五分鐘,陳繼川哭完了,放開王芸,站起身邊擦眼淚邊走,重新坐回塑膠椅上,靜靜等手術結束。

王芸坐到他身邊,拿出紙巾來替他擦臉,“在媽面前哭就行了,回頭接了餘喬,你一滴眼淚都不可以流。我們家川兒是鐵打的男子漢,不能垮,知道吧?”

他點頭,再點頭。

王芸摸著他的後腦勺,欣慰地說:“好,我們川兒真是好孩子,媽……媽為你驕傲。”

一抬頭再看賓士車主,“要賠多少你開個口,我一分不少全給你。”

賓士車主頂著油光發亮的腦袋,吵吵嚷嚷不依不饒,“老子不缺錢,我一個小時三千塊你知不知道?要要錢?我要他坐牢!”

“做你媽的頭!”王芸今天有秘書陪,剛從會上趕來,穿一套黑色西裝配細高跟,罵起人來氣勢十足,轉頭吩咐秘書,“打電話個李律師,叫他來,跟這個傻逼聊聊什麼是法律。”

“怎麼?有律師了不起了你?他打了人不該坐牢啊?”

“別人該不該坐牢我不清楚,我兒子就是不行,我兒子打了你就是白打,你信不信?”

超不過她,他立刻找外援,“警察同志,她威脅我!”

小周懶得理他,“沒看人有事嗎?要不你倆先吵吵清楚,決定好了再給局裡打電話,我這還有任務呢。喂?哎,緊急任務啊?得,我現在就去……”一把拉上老警察,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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