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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煙閣裡,太傅一如既往的用低沉的聲音講述著陳書古卷裡的一段段典故,講到精彩時時而擊節而喝,時而彷徨四顧,時而垂頭而樂,引得學生們也不禁心馳神往,飄飄然而不知身在何處了。

只是此中並不包括端坐在太子位上的那位紫袍銀冠的少年,一向精緻的眉眼下竟多了淡淡的淤青,一看便是不曾睡好留下的痕跡,修長的手指支在額邊,一副再慵懶不過的模樣,整個人卻散發著淡淡的冷意。楚顏平日裡雖也是不言苟笑的模樣卻也鮮少露出這般神情,讓素來最是能折騰的楚雲也乖乖得安靜下來。

「太子殿下這是怎麼了?」王顯皺眉道「昨日不還是好好的。」

「不知道」謝弘毫不在意的搖搖頭,回過頭又接著看手中的書卷「宮裡的彎彎道道,誰知道呢。」

「你且把那些東西都收起來,若是被太傅抓住了,父親那裡怕是不好交待」他的一隻手挽起淡灰色的衣袖,狼毫筆在宣紙上留下一行漂亮的行書,說話時頭也不曾抬一下,卻是威懾力十足的。

謝弘雖是暗自撇嘴,眼見得太傅越走越近還是乖乖的把書卷都收起來,別人那裡都是四書五經聖人言,他這裡卻是槍劍鉤戈兵器譜。

謝謙之默默的落下最後一筆,餘光不經意的從最前方的少年身上掃過,而那紙上留下的正是《三國志》裡的一句「喜怒不形於色「而已。只是低頭間謝謙之的目光卻不由得停在了太子位旁邊的百花案上,那個位置已經空了近兩個月了。

凌煙閣與芳華殿隔了兩刻鐘的路程,然而他卻沒有了走完這段路的資格,沒有資格透過重重的禁衛軍,見到那個他想見到的女子。謝謙之從未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有多麼遙遠,她總是會一步一步的向他靠近,他那怕是隻小小的動上一步,她都會飛奔向他的方向。

而如今,卻不是了。他沒有了出入宮闈的權利,他沒有了靖安的青眼相睞,於是甚至連遠遠得望上她一眼都變成遙不可及的事情,如此清晰的丈量出一個庶子與公主之間的距離。

謝謙之一直認為寂寞那種東西都是一群文人無所事事的窮酸詞調,即便是在那難熬的十七年裡,他也能安靜的去做自己的事情,寂寞?在案頭成堆的公文裡,在一批批的聽官員上奏中,他哪有那個時間去寂寞?

不過是……不過是深夜裡再沒有一個人陪著他守在燈前罷了,不過是再喚了聲靖安無人應罷了,那麼漫長的時光,有什麼習慣是戒不掉的,有什麼人是忘不了的,他曾經是那樣告訴自己的,他一向是耐性極好的人,沒有什麼能磨得過他,時間是這樣,靖安也該是這樣吧。

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在熬過那十七年之後,在時光把那逝去的容顏送回他面前的時候,他竟然失卻了一貫的鎮定從容,他會那麼想,那麼想要靠近,那慾望就像一絲微弱的火光,被牢牢得埋葬在冰雪之下,可是卻在日夜不息的反覆灼燒。

謝謙之微微垂下眼簾,掩去其中的雜亂心緒,略微思索了下,算算日子半月後該是武德候大壽了,依照慣例,太子公主是會去侯府給外公賀壽的,最遲半月他便能見到她了吧。

窗外的風吹得枝椏亂擺,天邊烏雲翻卷,時而洶湧奔來,時而如潮褪去,眼看又是一場大雨將至了。

書房裡,謝謙之向桌案上正凝神而思的太傅拱手行禮道:「老師!」

「是謙之來了啊」王儉這才抬頭道「沒想著今天會有雨,一會兒你便隨我一同出宮吧。」

「是」謝謙之應了聲「不知老師喚我來何事。」

「也無其他,皇上遣人告訴我靖安公主的身子已大好了,興許過不了幾日就回凌煙閣了,我想著這些日子公主落下的課業也不少,你若不忙就把這些典籍帶回去做些批註,淺顯易懂些最好」王儉對謝謙之一向是最為信任的,這件事交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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